二、橡樹藤繞

靜留的凝視裡有話，卻始終不說。

我總是害怕的逃開。






細雪在風華之地飛舞著，蒼茫零亂，很美卻很哀傷。粟髮少女向她微微一笑，輕輕道出未來志向的日子也是這般，蒼茫、零亂，透著一絲哀傷。

人總要長大、步出這桃源般的風華，這是他們都知曉的。然而，離別的感傷並非知曉就能割除。

『噹、噹、噹…』輕軌電車即將入站，粟髮少女輕扯起女孩的衣角，微笑卻不語。

「我站在線後了…」咕嚷一聲，她反手握住少女的手，往後靠了一步。

夏樹再度貼近靜留，替她迎接凌亂的飄雪，免去沐雪之苦。

天色還早，上下站的人不多，三三兩兩各自盤據，整節車廂只有她倆站立。車廂內的空氣不比外頭溫暖多少，相牽的手卻帶出一股暖流，熾熱且真切。

靜留的凝視卻讓她再度別過頭，望向窗外的景致。

縱貫全風華市，減緩了車流量、噪音及空氣污染的輕軌電車正以一定的速度爬坡，終點站是風華學園，她倆就讀的學校亦是島上最高學府。

望向窗外的少女看見風華商店街，也見著玩伴們清早便不得閒的模樣，她輕笑出聲，說道：「我看見命，旁邊有二、三個碗。舞衣似乎只在課堂裡能得閒？」

風華商店街最著名拉麵店的看版娘，鴇羽舞衣現年十五。二年前開始在廚房輪班，現在已能代替母親在上學前的一小段時間裡顧店，招呼熟客。

靜留沒跟著望過去。

「舞衣嗎？說來，我也好久沒吃她們家的拉麵了……開始懷念了呢。」

夏樹回頭望著她，碧空似的眸閃過一絲訝與喜，出口的話有一絲雀躍。

「還吃的下嗎？不如下一站就下車，其實還很早……」她們很久不曾一同漫步，在風華老街或是風華學園。

女孩的雀躍沒能維持多久，隨即迎來婉言推拒。

「不了…」粟髮少女恬靜一笑，柔聲道：「早晨會報我還沒準備好。改天吧？」

——啊啊…你總是這樣，擇期卻從不曾真正兌現。

夏樹放開手，環抱自己，閉眼，狀似沉睡。

她們彼此都知道，她在不高興。







橡樹，冬天的樹。藤纏繞于梢頭，近乎不屑睥睨周遭松、樺之林。

夏樹，即便是夏天也總是冷冷淡淡，寡言近乎默。藤無從纏繞。



坡度漸緩後，視野所及不再是橡、松或樺林，取而代之是風華學園的大片建築，輕軌電車即將入站。

終點站到了，學子們準備下車。靜留也把視線偏移，夏樹卻在這時睜開眼，再度執起靜留的手。

指節相錯，掌心相觸，熾熱感再度蔓生。女孩淡淡一句便領著年長八個月的粟髮少女踏出車廂。

「今晚吃拉麵。我在店裡等你。」

——啊啊…你總是這樣，約定並且實行。貫徹始終。

被牽引的粟髮少女凝視蒼茫細雪下的闇藍，微笑即甜又澀。

然而，我想要的、你希望的，很難兌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