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宿

由於時間和預料中可能會有的狀況，舞衣打定主意明晚才去醫院探望傷患。晚間八點左右就帶著夏姬回到自己家。

一到舞衣和命倆人居住的小窩（跟藤乃邸相比之下，三層樓的房子真的不算大）後，夏姬乖巧的說了一句，「打擾了。」

命馬上伸出手對夏姬說道：「嗯！乖，給我抱抱！」

「命，去忙你的。」夏樹一手牽著小女孩的小手，只好用空著的一隻手牽制命。

「夏樹好過份！都不給我抱一下夏姬，剛剛也是你載她回來，我都沒抱到。」

「行了，你先下去看看狀況（一樓是診所），中午出去到現在，搞不好讓牠們餓著了。等會回來就有點心吃，快去吧。」

「好，我去去就回！」命一向聽舞衣的話，接到指示立刻動身。二人相處的模示似乎跟學生時代沒什麼二樣，旁觀的夏樹不由得感慨。

還是舞衣有辦法。一下就擺平…

我也好一陣子沒來到這。這裡果然像舞衣的作風，還是一樣整潔，就跟真正的家一樣…

也對，這地方本來就是她們倆的家。

舞衣說道：「夏樹，你先陪夏姬，我去準備點心，有東西塞命就不會一直吵了。冰箱裡有飲料，請自取。對了，要喝茶的話，櫃子裡有。有不懂的就問夏姬。」說完就往廚房邁進。

被舞衣這一講，夏樹頓時覺得臉上無光。

為什麼我一個大人要問一個小女孩事情？

夏樹牽著小女孩的手，二人相望，高度的關係讓彼此的視線不一。

「我晚點才回去。」又問：「會餓嗎？」

「不會，我比較想喝茶。」小女孩笑著說，小手指著櫃子示意。

果然是靜留的關係…但這麼小的孩子晚上喝茶好嗎？不會睡不著？

夏樹雖然是家事白痴，但這些年來的單身生活也磨練出基本的生活技能，煮開水、泡茶還在能應付的範圍。她想：泡茶不就是把茶葉丟進去，放個幾分鐘？跟泡麵一樣的事情。

一大一小同坐在沙發椅上，夏樹覺得沒面子到極點，一語不發沉默的盯著體育頻道。她現在才發現自己是真的不會泡茶，還是夏姬在旁提醒才沒讓茶湯變得苦澀不堪難以入喉。

沉默在舞衣出現後立即打破。「啊、我都忘了！」帶點苦惱的神情動作就跟學生時代一樣，連笑容也是。

「夏姬，過來。我幫你換下和服。」舞衣招了招手，不忘說道：「對了，上次逛街時有看到很適合你這年紀的童裝，就買回來了。還不知道合不合身呢，快來試試吧。」

「換衣服？」夏樹問。舞衣點頭說道：「我怕會弄髒了和服，會…學姊買的和服一定是高檔貨。每次見面，夏姬總是穿著和服或浴衣。我想，她待在我這邊的時候就讓她換穿點其它的衣服，嘗試看看也不錯。」

換句話說，就是拿別人家的小孩來玩。沒想到你也…



二位大人說話時，夏姬把剩下半杯的茶湯喝完。離席前對夏樹說道：「姊姊，謝謝你幫我泡茶。但媽媽說過，太過苦澀會傷胃，姊姊以後就不要喝那麼苦澀的茶，免得傷胃。」

「嗯，我知道了。」

講歸講，她還是讓你從小就開始傷胃嘛…

十多分後，待在客廳一直等不到主人及小客人出現的另一位客人索性動身，自個去探看虛實。

走道底有個樓梯往下，右手邊那扇門在夏樹記憶中是主臥室，左手是一道拉門，夏樹對它並沒印象。一句打擾了便拉開拉門，人也就愣在那好一會發不出聲。

和室裡頭是正在翻箱倒櫃的舞衣，圍繞在夏姬身邊那一堆小山似的衣服則是夏樹的認知中，跟『童裝』完全無關的衣物。

這景象讓相識多年的夏樹感到傻眼，她完全沒想到舞衣除了唱卡拉OK之外還有幫小朋友COSPLAY的興趣…

夏樹忍不住唸了一句，「你也太愛玩了吧？」順便奉送一記白眼過去。

一顆心全栓在幫小朋友換裝的舞衣對夏樹這番話沒半點反應，仍舊興致高昂的左右打量身著熊貓裝的夏姬。

「咦？你覺得這套不好看嗎？我覺得很可愛噯…那不然換這套好了。」說著，又拿起一套米黃色的狐狸裝在夏姬身邊比對著。一樣的是，這套還是不適合活動且在這種天氣穿會有些熱的衣服。

夏樹是很想說些什麼，也想勸舞衣別拿別人家的孩子來玩卻又礙於小朋友在場，只能白眼奉送外加一句很普遍的感想。

「這根本不方便活動，這種造型…應該是睡衣吧？」

樂在其中的舞衣並沒發現正在跟她談論小朋友的衣著的人是夏樹不是命。點了點頭就說：「也對，那還是先換件小背心和短褲好了。」

動手脫掉小女孩身上那看上去就感到悶熱的『童裝』時又說：「夏姬，等等洗完澡再跟我說你比較喜歡那一套。」

小女孩身上的熊貓裝被脫掉後，夏樹忍不住沉下聲問一句，「為什麼夏姬什麼都沒穿？」

原來真有蘿莉控，還是近在身邊…

眼前這景像（被脫光的小女孩和脫光她的大人）既讓夏樹感到疑惑，也讓她開始思考——到底，舞衣是單純喜歡照顧人還是單純喜歡小朋友？

「耶？夏樹不知道嗎？穿和服不穿內衣的，和服是很貼身的衣物，穿內衣會有痕跡就不好看了。啊！對了，我得去拿內衣褲給夏姬穿上。」舞衣像是恍然大悟般往額際上一拍。

「是沒錯，但你知道的話，應該一開始就先幫她換上啊！」夏樹覺得很無力，不論是眼前這件事或是今天所發生的一連串事情。

「咦？我想等會洗澡時再穿上也一樣嘛…小朋友的內衣褲好像是放在另一間。」

本來舞衣是打算讓小女孩（光溜溜的）待在房內，自個去另一間房找出小朋友的換洗衣物，卻在轉身的同時發現夏樹的存在，這才驚呼一句，「咦？夏樹在這…」

舞衣話講一半就趕緊噤聲的模樣，看在夏樹眼底也大概明白她在想什麼。

「我站在這跟你講好一會了，有什麼問題？」夏樹盡量穩住心情，不想去在意舞衣這明顯意有所指的表情。雖然如此，心底這不甚舒坦的感覺仍舊表露無疑。

「夏樹！你這糟糕人，你在想什麼啊？」舞衣蹦了這一句出來後，趕忙轉身彎下腰抱起年幼的小女孩。護好之後還不忘一臉戒備的看著眼前的友人。

礙於小女孩在場，小臉上滿是疑惑的看著二人，夏樹只得穩住，打定主意不跟舞衣計較這揶揄過頭的話，連神情和口氣都有明顯的緩和，「我說，你才在想什麼？那句…到底是什麼意思？」雖然還稱不上和悅。

「因為你看來像是在生氣的樣子…我以為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又想…」

嗯，誰叫夏姬長得跟會長一模一樣，我怕你做傻事嘛！

舞衣是有苦不敢言，但夏樹只覺得她莫名其妙。

為了安撫看來像是受到驚嚇的小孩，夏樹只好先緩和場面，說了一句，「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先帶她去洗澡。我們之間的可能的誤會…改天再說好了。」

啊、好過份！我是怕你做壞事才這樣護著夏姬，你竟然要秋後算帳？！

舞衣心不甘情願的回道，「好，我這就帶她去洗澡…」卻突然想到，「對了，你有要留下過夜嗎？」

「嗯…」舞衣這話讓夏樹有些訝異，事前完全沒想到要過夜，也不覺得才這時間（九點左右）有需要留宿。

「姊姊要留下來過夜嗎？」小女孩也問了。雖然小臉上有懵懵懂懂的疑惑，似乎還在想剛發生在前的爭執，在場二位大人依然聽得出來她語氣中的期盼。

「應該吧。這邊離公司也不會很遠。」夏樹點了點頭。就算騎機車會快些，但開車穩會塞到令人髮指，也不得不昧著良心說出這話。（為了生日宴，夏樹是開車而沒騎機車過來）

「嗯，那好。很久沒面對面聊天了。」舞衣點了點頭，顯得很高興。夏樹不忘在心底揶揄：是給你唸吧？

「夏樹，你等等再洗澡，先讓這名小客人漱洗一番。」說完，舞衣又看向夏姬，正在考慮要幫她換什麼衣服才好。

「姊姊，我可以穿普通一點的睡衣嗎？剛剛那樣有點熱。」很顯然的是，夏姬對COSPLAY的衣服不感興趣，尤其現在這時節正好是酷熱難耐的夏季。

舞衣笑著回她，「嗯，那今天先穿別的，等等你自己挑喜歡的。」

「謝謝姊姊。」小女孩的臉蛋也漾著笑容。藤乃夏姬非常相像她的母親，但相仿的面容笑起來卻是不同的風貌。同樣的是，如新月般的淺弧總讓人印象深刻。

年紀還小的孩子有天真無邪的笑容，亦是她的母親無法擁有的笑靨。

「不客氣。」對於這樣可愛的小女孩，舞衣忍不住嘆道：「啊…夏姬真的好乖好可愛，要是姊妹倆都在就好了，之前買了一對的衣服，但現在還沒法看到你們倆同時穿，真的很可惜…」

對於舞衣的感嘆，夏樹只有這想法——

講話就講話，不要抱著光溜溜的小孩磨磨蹭蹭，看了就想打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