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2/23
一正步約四十五公分,三正步已過一尺。
二人之間只有這一尺之遙的距離,這已經是夏樹所能忍受的最低限度,再靠近一些她就會受不了,就算沒失控,情緒也會變得非常惡劣。
靜留抱著女兒顯得有些為難,躊躇著是否該啟口。看著這樣的靜留,夏樹的神情亦顯凝重。
局外人也對這狀況感到為難,所有人都知道不能讓年幼的孩子知曉上一輩的事情,卻又不知該怎麼開口幫靜留解這個圍。
靜留輕輕的動了動唇型,只需一眼夏樹就能讀懂。
夏樹 對不起 只有一下下
夏樹握緊拳,沉住氣,點了點頭。
一尺之遙,卻讓靜留一向輕盈的腳步顯得有些沉重,步伐緩慢走著。
一步之遙,靜留停下腳步,將穩抱懷中的女兒稍微往外托,好讓她能搆著夏樹。
夏樹接過手,穩穩的抱住小女孩。這之間,她忍不住逸出極為低細的一嘆。這一聲輕得幾乎沒人發現,連一向敏銳的命都沒察覺到。
那瞬間,二人的手一度相觸。細膩的肌膚有著熟悉的觸感,鼻息間隱約傳來熟悉的香味,揉和茶香與誘惑的體味。
似乎一切都跟以往相同沒有變化,不一樣的是,人無法回到過去,後悔的事也只能後悔。
夏樹沒有再度陷入回憶,想回憶的人已經近在眼前,近得幾乎一伸手就能擁入懷中。但她不能這麼做,也沒理由這麼做。
過手之後,夏樹很自然的和小女孩相望。她不敢再望著回憶中的人,這會讓她心情不好,會讓她陷入瘋狂,會讓她失控。
「姊姊,不好意思,害你浪費那麼多時間。謝謝你一路上陪我過來。」童稚的聲音有著真誠的謝意,與靜留相彷的臉蛋上有著天真的笑容。
在夏樹還沒來得及回應之時,小女孩突然湊近說了一句:「姊姊,不要生我媽媽的氣,是我自己亂跑,不是媽媽的錯。」爾後,輕輕的在夏樹有些凝窒的臉頰印上一吻。
「………」
呆若木雞的眾人之中,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還是今日宴會的主角。
「靜留——!我不是跟你說過絕對不要這樣教小孩嗎?」遙的聲音拔高,對靜留教育幼童的方式非常不苟同。要不是雪之拉著她,也許場面會更加混亂失控。
「啊啊、這次真的不是我的錯!我可沒讓夏姬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奈緒第一個搖頭否認,快速向後退了三步,保持警戒。
「嗯,也不是我!我沒有再讓夏姬看到我和舞衣接吻的時候喔!」
「命!你這叫不打自招!」
遇到這種完全沒想過的突發狀況,夏樹只能愣在原地,臉頰還透著微紅。
夏樹這模樣已經很久沒在人前出現,在場眾人也沒料到這種單純到近乎原始的直接反應還能在夏樹身上看見。靜留則是太過詫異顯得有些失神,嬌嫩艷紅的唇亦跟著微微輕啟,欲言又止,還是小女孩的聲音讓她回過神,「媽媽,你怎麼了?」
回過神的靜留立即把小女孩抱回來。轉身離去前丟下一句話,看來竟像落荒而逃。
※※※
過了午後五時,炙熱的艷陽逐漸消退,氣溫還稱得上宜人。但吹慣冷氣的政商名流還是躲在宴會廳不肯出來,這讓二樓陽台顯得空曠不己卻適合私人聊天。
「笑什麼笑!你們沒被小孩子吻過嗎?」夏樹臉上的紅潮已經消退,但這難得的笑柄尚未在友人心中消退。
夏樹握著冰飲的手似乎有些用力顯得指節泛白,任誰都知道她是有氣無處可發,但她的好友們還是不肯放過這難得的機會。
「我沒笑出聲啊!夏樹好霸道,還不準人家笑。」憋笑的命忍不住反駁著。
「哈…我現在才知道,夏樹果然是夏樹,還是一樣易於害羞。看來是平常藏得太好了,都沒能看見。」舞衣露出開心的笑容,一掃數小時之前的陰霾。
「吵死了…」瞪了二人一眼後,夏樹轉而問道:「怎麼不出聲?」
奈緒按著還有些宿醉的額頭,涼涼的說了一句:「我怕你又一個不爽又…欸,我怎麼好意思再說什麼呢?」
什麼話都不講坐在這才更讓人不爽!
「說真的…」講到這,端起醒酒的熱茶緩緩喝下。
剛剛不是才說,『不好意思說什麼』嗎?你也切換得太快了吧?還故意賣關子…
這傢伙。上次那一拳似乎太輕了。
喝了半杯後奈緒才放下杯子,說道:「我頭有點痛,不能陪你吵架。真可惜…」
「結城奈緒!」夏樹這話甫脫口,手中的杯子就被舞衣奪走,免得她一個不小心弄破杯子。
「連名帶姓是很不禮貌的事喔,玖我學姊!啊,對了…」作勢般搔了搔頭,奈緒才不快不慢的續道:「差點都忘了要說什麼。不過是一個小女孩的吻,還是吻在臉頰上的那種禮貌性的吻嘛…這樣就害羞了?真沒用,一點都不像情場殺手。」
奈緒一字一句不快不慢的講著,夏樹的臉色也跟著不快不慢的惡劣起來。舞衣緊張的站起來,不安的看著左右二人,「奈緒,不要火上加油啊!」命卻毫不緊張的吃著剛剛才去拿的甜點。
「算了,我說過就會做到。」夏樹別過頭去,決定不搭理對座那個看了就想送她一拳的小鬼。
「剛剛那件事」「你還想跟我吵?」
「別反應那麼大…我要講的是關於幼兒教育好嗎?」奈緒擺了擺手,一臉『你太緊張啦!』
「一定是命和舞衣你們教壞的!」奈緒立即指出原兇,但是這話由她來說反像在為自己開脫。
「別亂栽贓!搞不好是你們…說來,友繪人呢?」舞衣趕緊扯開話題。
「在睡覺。」奈緒一點也不心虛的講出來。
「…這裡是別人家,太陽也還沒下山啊…」舞衣忍不住按住額際,大有仰天長嘆之勢。
「我什麼都沒做。」
「少來。」命不贊同的搖頭,打從心底就不相信奈緒這句話。
「真的,我只是睡醒後洗個澡,既然要洗就一道洗嘛。然後…大概是洗完澡太過舒緩就先睡了。這很正常嘛!」奈緒的表情和語氣都顯得十分正經,就好像這只是理所當然之事。
「啊——!你太大膽了!」
「就說了,我什麼都沒做,只是洗、澡。」奈緒的笑容就像在告訴人們,這只不過是件非常平常不過的一件事。
「光這樣哪可能太累?!」舞衣大聲指控,壓根兒不相信奈緒的說詞。
「這個你得問命了…命,改明兒你就讓舞衣知道怎樣洗澡才是最舒暢。不懂的話,我有書可以借你參考參考…」此刻,奈緒的笑容顯得極為惡劣,就像唆使小孩去做壞事的不良少女。
「嗯!我會好好研究。」
「命、別跟奈緒瞎起鬧!」
默默聽著這些人的糟糕對話,夏樹的青筋不由得浮現出來。至此,夏樹總算明白小女孩那句問題發言從何而來?
「你們這些糟糕大人。」夏樹忍不住唸了一句。
「糟糕的人才會說別人糟糕。」奈緒搖頭,頗不贊同夏樹的話。舞衣也忍不住吐槽一句,「夏樹,你是我們之中最沒資格說這話的人。」
「嗯!舞衣說得對!」
這些傢伙…
※※※
一回到私人接待室,在外頭站了一個午後的夏姬顯得有些疲憊。顧不上跟心愛的母親再說說話就抱著妹妹幼小軟軟的身子,陪著一同入睡。
靜留坐在倆姊妹身旁,輕拍夏姬的背,清唱京都的搖籃曲。
一直等到夏姬差不多陷入熟睡後,遙才輕聲細語的問了一句,「你為什麼…呃…落、落荒而逃?」
「嗯?」回過頭,靜留的神情帶著些許的苦惱,對於這事她也無法解釋。
為什麼?突然之間…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也說只有一下下,再待下去恐怕…
靜留只能露出苦笑,以不大不小的音量回了一句,「太過突然總讓人措手不及。」
「你聲音太大了!想吵醒小孩子嗎?」
「小遙,現在是你最大聲…」雪之出聲提醒。
「啊…不小心就…」遙趕忙閉起嘴。
二名小女孩依偎在一塊,均勻輕細但不一致的二道呼吸聲慢慢傳進大人的耳邊。姊妹倆睡得正熟,完全沒被吵鬧聲打擾。
※※※
當夏樹已經無法忍受身邊三個不良示範與糟糕對話而加入鬧局,吵得正熱鬧時,奈緒的手機響了。
「停戰,等我一下。」奈緒自顧自的講出停戰宣言後就不管吵到一半的舞衣和夏樹,故我的接起手機,語氣輕快的問了一句,「橘老師,找我聊天啊?」
「咦?現在正送往醫院!」奈緒這句話讓舞衣和夏樹都停止了噪音活動,靜待後續消息。
「不會吧…這也太誇張了…好,我知道,我會幫忙說一聲。」奈緒切掉手機後,忍不住垂下頭嘆氣道:「戰神送醫了…」
「啊?!」舞衣驚訝的站起身。對於幾個小時前還一起聊了一下的人竟然突然送醫一事感到非常意外以及擔憂。
舞衣的神情是既驚且憂,趕忙問,「剛剛是一也先生打來的?」
「老師打來的?」命也是一臉吃驚。
「橘家的橘一也?」
疏離過往的夏樹,腦海中還是有高中時代的些許相關人事物。然而,除去與靜留相關的人事物後還能留存的事就很少了。雖然還是有,只是不常想起,但該想到之時還是能憶起。
「嗯,托笨蛋龍的福,橘家跟珠洲城家算得上非常友好。今天除了都有事真的沒法來的那三人之外(包括笨蛋龍)就他有來。早上還看他在玩別人家的小貝比(遙的兄長薰之子),沒想到下午又得回到醫院。」
「戰神怎麼了?」舞衣又問,緩慢坐下,神情仍帶著緊張。
「據說是摔了一跤,腳踝那邊的骨頭斷了…真誇張!」奈緒忍不住搓揉有些發麻的額際,想著晚些去探望時,該帶什麼去探望她?
「等會要去看看她,竟然那麼不小心…咦?」舞衣突然想到——「那夏姬怎麼辦?」
奈緒露出笑容,說道:「看來還是寄在我家好了,我老媽會很高興的,友繪也會很高興,她們倆超疼夏姬,就儘管讓她待在我家吧。」
命忍不住吐槽,「可是靜留說夏姬去你家寄宿過後問題就很多,害她得一直機會教育…」卻是拿二家都有的狀況來說。
「去你們那邊還不是一樣,你這小鬼頭一回家就…嘖嘖…舞衣還真性福…」同樣的,奈緒講的事也是自家就有的狀況。
「我才沒有!奈緒、命你們倆給我差不多一些!算了…」舞衣站起身,說道:「我看我去靜留家住個幾天,幫她顧夏姬!」
「還有這樣的喔?也對啦…不過,等命哭著說她肚子餓……到時還不是一樣?」奈緒也跟著起身。
命撲上舞衣,提了一個好主意(?),「不如我們一起去靜留家幫她顧夏姬?」
「喔?這主意不錯。」奈緒似乎也很贊同這主意。
夏樹跟著起身,緊握的拳頭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從那顆後腦勺巴下去。
這群糟糕透頂的傢伙到底想怎樣?一群人相約一道去教壞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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