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執

一行三人才走到中庭，就看見熱情招手的人影。深怕她的友人看不見似的，那人大老遠就在揮手。

舞衣還是老樣子，命也一樣…糟，我忘了每次見面舞衣總會唸上一陣子。

夏樹略為低首，看向懷中的小女孩。她實在很不想在小孩子面前丟臉，臉色有點僵，顯得有些為難。

她會被舞衣唸的原因是出在，私生活實在過於荒誕不經。好幾次鬧到舞衣得出面幫她連哄帶騙安慰對方。看著這一幕的她還是老樣子的冷臉不耐，扳著臉不再看向那人，心底大約也只有——

一開始就說好，不要認真，談情說愛別再找我。既然說好了，就不該認真以對。

往常，被這位相識多年的保姆級友人嘮叨時夏樹一向隨意，還能當耳邊風、打哈欠隨舞衣去。但今天……

「夏樹…你跑哪去了？」命仍然是元氣滿滿的老樣子，蹦蹦跳跳的跑過來，在瞧見夏樹懷中的孩子後驚喜萬分的伸出手，說道：「夏姬，也給我抱！」

「命，你…」聽到這夏樹除了震驚就是疑惑。她還來不及說些什麼，懷中的小女孩已經出聲，乖巧的喚了一聲，「命姊姊，好久不見。」

命笑著說：「直接叫我命啦！不要加姊姊～給我抱抱！」毫不客氣連問都不問夏樹的意見，手一伸就把小孩接過去。

「喂、命，你好歹問我一下…」

這傢伙，還是跟以前一樣…不，我該問的是…

——為何…識得這孩子？

這疑惑被夏樹埋得極深，表情沒變過，話語也沒道出，只在心底翻騰。



走近的舞衣一見到小孩被強迫易主後，趕忙喊道：「夏樹，快搶回去啊！命雖然喜歡小孩，但她只會玩小孩，不會照顧啊！」

聽見這話，夏樹急忙伸手要抱回來。無奈的是，命硬是不肯鬆手。夏樹忍不住出聲，語帶威脅：「命，放手。」

一看見夏樹有些生氣的臉，命只好認命的還回去。小朋友不在懷，手中空空時她抱怨了一句：「好過份！都不讓我抱，我可是醫生，我會照顧小孩！」

「獸醫跟照顧小孩沒關係。」夏樹可沒忘了眼前這傢伙的職業。

「呼…好險。」趕忙衝過來的舞衣一面喘氣一邊慶幸，又唸了命。

「誰要你每次都亂丟。怪不得我們。」

「小孩都喜歡玩拋高高，是你們不懂…」沒法抱小孩，命理所當然的抱著身邊的舞衣。

「是你喜歡玩吧？好啦，先回裡頭再說。夏姬，喏…」舞衣沒管命還巴在自己身上，對夏樹懷前的小女孩伸出手。

「舞衣，你想做什麼？」夏樹問了，表情有點哭笑不得的，不到討厭卻又有些不能接受。

「換手啊，你不習慣帶小孩吧？儘管交給我就好了。」舞衣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換來的是夏樹的白眼。她說：「靜留呢？她的孩子怎麼不自己來接？」

「嗯？會長…」發覺又叫錯，舞衣趕緊改口道：「學姊在休息室帶小孩，沒辦法離開。」

「小孩？」

「嗯！夏樹不知道嗎？喔…夏樹應該是不知道，靜留有二個很可愛的小孩啊。」

命的想法比較單純，對於夏樹和靜留的事也不像其他人那樣謹慎，她能毫不猶豫的回答。舞衣卻打起冷顫，有些緊張生怕夏樹又鬧彆扭，轉身離去。

「我倒忘了，夏姬說過她有個妹妹…」夏姬？我名字的漢字……

面對夏樹因為發楞而沉寂的臉色，舞衣怕她又陷入以往的狀況，趕緊說道：「夏樹，她讓我抱吧。我先送她回去，我們再找個地方好好的聊一聊。」

「嗯！很久沒見了！」命附和著。只要是舞衣的話，她絕對聽從。

「不了，我抱著就行了。」

「學妹，你們都認識啊？為什麼我都沒印象？」一旁的戰神打從方才就一直在思索這件事。但她早就將『玖我夏樹之於藤乃靜留』的事全忘得一乾二淨，什麼片段也想不起來。

「哈、哈，戰神你真是的！她是夏樹啊，是…」舞衣摀住了命的嘴，沒讓往事流洩出來。

在場的她們只能隱約聽見唔唔聲卻什麼也聽不明。

「啥？喔…算了，我真的覺得我有老人痴呆症，也許要叫醫生幫我檢查看看了…」

戰神決定不去管這個人到底是誰，丟下一句，「既然學妹要代勞，那我先去喝個東西，我口渴了～先失陪，待會見。」轉身就走。

看著戰神轉身往宴席而去的身影，舞衣不免想吐槽，「是選擇性失憶症吧？」卻也慶幸她沒追問，摀著的手也就放開了。

「嗯！」命點了點頭，也說：「舞衣，我肚子餓了！」

「等等再吃，先帶夏姬回去。」夏樹只是淡淡說道，表情平靜。

「姊姊，你認識我媽媽？」一直到此時，大人們的話都結束後夏姬才問及。她跟戰神同樣在思考，不一樣的是，她不懂為什麼媽媽的朋友她都認識，卻從沒看過這位姊姊。

「嗯，靜留是我的學姊，我們是同校畢業。」

——對，就只是這樣…

夏樹的聲音很輕，不緩不慢的帶過小女孩的疑問。小女孩乖巧的點了點頭，又說：「姊姊你一直抱著我會不會累？我自己下來走就好了。」

她想從抱著自己的人身上滑下來，卻被抓緊。再度抱好小女孩後，夏樹以現在的自己所能表出最溫和的面貌對她說道：「不會，你很輕。我帶你去找你媽媽好嗎？」

小女孩輕輕點頭，以行動代替回答。



啊……怎麼可能？溫柔的夏樹好可怕…會不會出事啊？

見著這幕的舞衣不住在心底祈禱。命則是不懂的看著懷中的人，問道：「舞衣，你怎麼了？」

「哈哈…沒什麼，對了，我們要不要先去吃個東西什麼的再過去啊？」舞衣使出拖延戰術，希望能順利渡過這個關頭。

夏樹知道舞衣在想什麼，卻也懶得出聲講明，諸如：絕對不會在小孩子面前上演如同午間劇情這類情節的白痴事。她只打算過問小女孩的意見。

「夏姬，你會餓嗎？」

小女孩搖了搖頭，直說：「不會，我想媽媽。」

啊、不是吧？以往光是不小心見到面你的心情都是糟糕透頂的惡劣啊！夏樹啊，你要在小朋友面前上演兒童不宜的『午間劇場』嗎？你想清楚啊！

「走吧。」

玖我夏樹仍舊如同以往一般，我行我素，完全沒管舞衣臉上那明顯到難以忽視的擔憂。

「命，待會你要發揮你過人的反射神經和活動力，幫忙維持場面…」舞衣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

「舞衣，你以為我不懂得看場面？」夏樹忍不住皺眉頭。

「夏樹，奈緒的生日派對你忘了嗎？你跟奈緒還為此大吵一架，要不是命和遙架住你們…」保留著沒說出口的是，打概會打上頭條吧？標題大概是『XX生日派對上，壽星和友人大打出手』…

「現在不同了。」說著這話的夏樹異常平靜，這神情卻是舞衣覺得最不能信任的時候。

「有什麼不同啊？事情到現在還不到三個月！夏樹，你……」最終舞衣還是忍住，不說了。

口吻不好是因為受不了這樣的夏樹，硬生生停住是因為不想場面難堪。

「奈緒呢？這場面她應該也來了。」夏樹不打算再跟舞衣為這件事爭執，不想再失去少數能讓自己信任的朋友。

舞衣終究是舞衣，就算對夏樹現在的作為不滿，仍然視她為一生的摰友。也知道自己剛剛那些話在此時講出非常不妥。輕嘆之後，忍不住扶著額際，說道：「酒過三巡，醉臥美人肩…」

「這樣啊…我會跟奈緒和好，今天…不會發生什麼事，我保證。」

你保證？你上次也這麼講啊！明明會長…學姊已經儘量避開你，不想讓你不愉快，沒料到只是偶發性的碰頭時你還是…

「姊姊？」小女孩忍不住出聲打破詭譎的沉默。她靜靜看著在場三位大人的爭執，卻完全不懂二位姊姊的爭執為何？

天生的本能讓她了解，一直周旋在夏樹身邊的氣流並不好，帶著破壞性。

「沒事，不用擔心。」

舞衣輕輕的嘆氣，不懂夏樹的堅持為何？不懂她為什麼一定要親自送夏姬回到靜留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