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光不可逆 Ⅱ

如果時光不可逆，我就只剩夢中編織的你。

只能懷抱夢的我，誰都拯救不了了……






我們之間的一切在這瞬間鮮明起來，然後在那場車禍後黯淡，終至無光無色無感。

年輕時，意氣用事。中年時，傷悲不已。尚未到老卻已形同槁灰。

——這就是我這一生的寫照。





玖我夏樹很擔心，非常擔心門後方的她看見這樣的自己時會是怎樣的表情。

更擔心的卻是她自己的失控。


靜留能接受嗎？她會不會嚇到？會不會怕？

這樣的我……連我自己都不敢看的我。

即便如此，我也要挽回。



等待是難熬的，沈默亦是。

沈默的等待讓她再度想起那一天，她最後的擁抱。

最後的……





夏樹還是忍不住了，她出聲輕喚：「靜留？」

「啊…」一聲很輕，極似回神時的發語詞透過門板傳來。揪緊眉頭的夏樹莞爾了，她幾乎能想見美麗的青色時代，她愣訝的臉。

「夏樹…」靜留捉摸不定，此刻隔著一扉門的夏樹竟讓她覺得——不是夏樹的夏樹。

「怎麼這樣講？」



極短的沈默後，夏樹直白的講述——

「我不是你這個時間點的夏樹。甚至…我也不再是你記憶中的夏樹…」








靜留開門了，夏樹亦不再壓住門。

相見後是擁抱。

誰也不記得是誰先，但她們都知道這個擁抱極其陌生卻又熟悉到令人落淚。











當心情平復時，已接近十點。靜留頭一次覺得時光過的如此快速，稍縱即逝半點不由人。而她，在這之前一直很希望時間能再加速，讓在她學會心死前，先懂得時間與變動是恆長且不可違。

靜留覺得夠晚了，差不多是時候退開要夏樹去洗澡時，她並沒放開。她們仍然席地而坐，夏樹仍然沒放開靜留的手、放她離開自己的身前。

夏樹仍然是那張哭不出來的臉龐，靜留從見面那刻就意識到她的悲傷。

「我可以講嗎？我所在的未來…」

「不，我不能聽…」靜留搖了搖頭。

理智掌控了她，讓她不自覺壓抑知曉未來的念頭。就算她其實很想知道，很想了解夏樹是否真與他或是誰在一起？而自己又是怎樣離開她身邊？

「夏樹口中的未來，是我不存在的未來吧？」

「這樣啊…你也太聰明了……」



靜留，你真的太聰明了…僅僅是我的出現就曉得你的未來？

但是，你可能沒想過那之後的我是如何？

也許當下所有人都以為悲傷只是一時，未來是長久的。



但是……

「夏樹，先去洗澡好嗎？你看來很疲憊呢……」——靜留的聲音阻止了夏樹的思緒。

在回想起那刻之前就先打斷。這一聲免掉夏樹可能的崩潰與無法抑止的淚水。



如果要說有什麼奢望的話，我希望時刻都能聽見靜留的聲音。

任思緒被她打斷，任回憶僅是回憶。



「嗯……」

「沒想過有這麼一天，夏樹會在這過夜呢…」

已脫離少女範疇的女性露出許久也難得一見的笑容。

「靜留……我……」夏樹看了看這間屋子，雖然不覺得這間單人格局的公寓還會有多的客房，但此刻她並不能容許任何不該出現的變因阻撓她。

「可以睡在你身邊嗎？」

一個三十初頭的成熟女性對著她的愛慕者講出這種話，暗示性其實不小。尤其，她眼前的靜留並非懵懂無知的小女孩，也絕非沒想過情欲之事的單純女性，而那無法可解，無人知曉事實的夜晚，至今還壓在她身上。



「這……」驀地跑出的可疑紅暈讓靜留的年紀看來更小了。她紅著臉，好不容易才一股作氣講完——「怎麼夏樹一長大就變得好直接…」

「我不是想……不，就算是想也沒資格…」

我本來也……

一直沒好好的認真想過我們的關係，總是想說還有時間…我們還有時間………

直到那一天……我多希望我一直陪在你身邊。



面對如此坦白的夏樹，靜留除了怔愣再也沒其他表情。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夏樹趕緊開口。

「唔…總之……這三天我一定要讓你保持在最清醒、最敏銳的最佳狀態。」

釋然的微笑浮現，似乎一切疑惑都解開。靜留以她鎮定的一句換來夏樹不再飽含苦澀的笑容。

「我懂了。我會好好的渡過這三天。」



靜留讀懂我的暗示了嗎？

不管如何，我都要阻止…




然後…如果時間鑄成的法則可以逆轉的話……

我會在一切結束時向你訴說我的心情、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