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奏曲Ⅱ 10 一個悲傷的故事

一個悲傷的故事,但結局反轉時令人無言



不合理的事一旦多了就會下意識打破認知,可能因此造成脫序行為,如今的友繪正深陷其中,一改平日作風真情實感地向夏樹發出一連串吶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末了還因為重要的事要重覆二遍,複製貼上重發一遍廢言才進入正文:老媽婚事我不能去,你訂婚我也不能去,我還是不是我們家的人?!

無奈,十分鐘後還是整排未讀。無法可想,她換個人試著騷擾——

「遙大人,可以請問一下訂婚宴在哪?有多的邀請函?」訊息發送不久對話窗出現已讀,不久後浮現一句:你可以不必這麼拘謹,同為修士若不知如何稱呼可以道友互稱。訂婚及邀請函?

友繪看見回覆來了精神,聚精會神盯著對話,就連妮娜一言不發地施術將她從沙發上綁好立直,一路拉進房也不改其色。一直到被拋上柔軟床舖上才回神,意識到對方沒回覆不會是等著自個解釋『訂婚及邀請函』吧?

察覺兩方存著交流障礙,友繪為自個身邊一群交流障礙患者點了蠟,安撫一番敏感脆弱的心臟這才回訊解釋:就是我姊的終身大事啊。身為合作伙伴你那邊應該有邀請函吧?有多的能勻一份出來?

——咦?不是你們的母親再婚嗎?

友繪被『你們的母親』再婚打擊到了。打出『說好不提傷心事』又迅速刪除,突然意識到以前沒怎麼思考的問題:怎麼我和夏樹是姊弟妹,夏樹和日本那對弟妹是姊弟妹,到了我就不算兄弟姊妹了?!

心動不如行動,快速切進夏樹的對話又發了一串: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這次沒再重覆廢話,緊接著發送:難道我真的不是我們家的孩子?不然為什麼小櫻從未叫過我哥哥?眼鏡也從沒將我當作兄弟!虧我還這麼照顧他情緒,見面就叫他哥呢!

友繪想了想,切換回置頂與媽媽的對話,但換算兩地時間差後決定另找人選。切到與博士的對話,急速發送:其實我是你們倆人的種?

發送後也覺得這一句實在太沒頭沒腦,再結合先前的對話——

以後我該如何稱呼您呢?老媽大人?母親大人?不如我還是跟以前一樣稱呼您?噢,那倆老頭是不是可以當路人看待?

——按你的習慣就好,慢慢適應。

——以前還會顧忌,直到你們都大了我才明白,徬徨常常是因為內心隱約有感卻看不破,既想掙扎也想忽視。身在局中時總是難以清醒,幸好我還沒到失去後才懂得。

啊…其實我一直以為您和媽媽只是相依慣了,相互扶持可以是親情,可以是友情,原來還是顧忌對我們小輩的影響啊?其實我和姊不在意的,她孤僻,我不怎跟外人來往,你根本不用擔心我們會因為外在眼光受傷。那麼我還是和以前一樣稱呼您博士吧,從小開始,一時改不了。

——好。你安心在莊園守著,等傳送陣研究成功就能隨時見面了。

還是博士疼我。媽媽竟然說我長大了,還結婚了,不能再跟她擠一張床了。

——她說的對,一張床擠三個成人是太擠了。你還是乖乖和妮娜睡,都結婚了。

那是預演啊預演!瞭解一下婚活到底什麼情況。令人的尷尬的是,我好像真的…無感。連自小相熟的妮娜我都無感了,要是跟其他人同居我是絕對不行!本來還期待姊會養我呢。但她現在直接給我一長排未讀啊,肯定是不會再理我了…

——夏樹這孩子近期老是引發令人頭疼又措手不及的騷動,但知曉原因後…我也還沒想好怎麼和你說明。你就當她叛逆期吧?總之,身為大姊絕不會坑害底下的弟妹。放心吧。

好喔。還是博士疼我。您趕緊休息。晚安。

——晚安。

其實我是你們倆人的種?







整個對話看下來最尾巴那句突兀地令人窒息,友繪慶幸自個立刻刪除不留痕跡…大概?

為了轉移心情,對話窗快速切到莎拉,發送:確定不再接單了?

正打著『其實庫存還有很多啊,養顏丹、駐顏丹熟了其實很好練。多賣些正好可以多蒐集些藥品或物種』對話窗快速跳出急促短句。

——啊,麻煩大了。

——夏樹可真行啊!

——我們何時隨幕後BOSS轉職呢?

——啊!令人煩燥!

——心照不宣就好,為什麼多嘴!

——我被扣住啦~~~

察覺對方這乍看大勢不妙卻還有餘裕看訊息回覆,肯定也閑得慌,本著難得能損上一回,快速發送:其實庫存還有很多啊,養顏丹、駐顏丹熟了其實很好練。多賣些也可以多蒐集些藥品或物種…呃?拿延壽丹出來當贖金換你有救嗎?真沒想到第Ⅲ回,換你被關小黑屋啦,你的手機現在不會被監控吧?會我就不聊了。

——呵,幸災樂禍時先想想自個的處境吧。

——以物易物是好交易,但這狀況下延壽比不上永生。

——以修士而言,魂修、鬼修也是正常吧?

——沒想到我拿出養顏丹、駐顏丹都比不上夏樹一招亡者再臨有說服力。

哎呀,別這樣說嘛。醫美如此發達,有些手段快速恢復細胞活力,活化肌膚也是正常的想法嘛。但我姊開竅後就不同了,不廢話上來就開大招,四大皆空一破,老人們有機會不試才怪。當然,年輕人可能就好奇吧?壯年者大概會想為未來做準備,畢竟各地天災人禍不停歇。

——我都不用解釋就知道我的處境了…真令人開心呢。

——要是能把你放出來,我真想挖你出來一道面對求知若渴但一句話也聽不懂的長輩們…不如,我找妮娜?

你被小黑屋啦,妮娜得代表我去日本呢。加油!努力!要不甩給那兩位姊姊?

——有時候當你口中的姊姊真是不幸啊…

哪有。你想,她倆又不去日本。夏樹那邊沒講但可能也沒去,那不就是閑得發慌?我可還記得舞衣才是鎮宅守護者大人,遑論本莊園又追加地圖炮級戰力宋小姐入住。那兩位就是附帶的。甩出去也沒事,不影響家宅安寧。

——簡單講,你就是覺得人家太閑又不帶你玩才想趁機甩鍋。

哎呀,心照不宣、心照不宣。

——我真不懂他們為什麼聽不懂。我當初也就是聽完引氣訣閉上眼感受片刻就…

——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熱熱的?微風輕曳?到底哪個是對的?就算我說都可能,我家硬是從老到小沒半個引氣成功…我想哭!

哎…沒那麼慘吧?或者先用用不正式作法?比如,用靈氣帶動一次大周天?費勁點但效果顯著。

——呵,怎沒試?

哎哎,那還有…幻境編織速成法?壞處是可能會養成依賴性…

——試啊,怎沒試?

友繪閉上眼,問同一張床上另一位同樣躺床握著手機的妮娜:「你也聽見莎拉的吶喊了?」

「我在瀏覽各處回報、也做點筆記。」妮娜表情有些微妙,緩了會還是說了,「沒有認真回覆她。」

友繪心想:難不成你以為我就很認真回覆了?想也知莎拉一定有方法搞定,只是枯燥消磨時間坐不住需要人訴苦…不會是你這邊給不了回應,憤而吐槽我吧?可怕,莎拉何時這麼小心眼了。

看著對話窗上針對教學不利快速閃動的語句。友繪開啟匿稱暴躁老媽的新視窗,趕在勇氣用完前急急地發送:在?莎拉大慘!

——???

——你知道你盜的這帳號加了我至今從沒聊過?

——還真是本人?你竟然會玩手機了?不,我意外的是晉級金丹你才開始玩手機?

友繪沉默了,片刻後轉身問:「我平常不玩手機?我什麼時候有不玩手機的形象」

只見枕邊人臉上寫滿疑惑,似是想說又有些顧慮,緩了會才回答:「是,但對象限定。」

友繪恍然大悟,立馬回覆暴躁老媽:我好歹還是有把手機好好放手上,從沒用腳玩。這東西的功用我還是知道的。這不是因為我們平常見面很方便?哎,別岔話,不找個人去就地解決新修士入門門檻?莎拉太可憐了,以前想挖…不,想拉攏家族成員入坑…不對,是想介紹家裡人一條充滿未知及機遇並存的道路。奈何家人不領情都覺她遊戲玩上頭,呵。現在…

——喔?本人呢…

——想什麼呢,謹慎是好事。我們當初可是基於工作需求才沒把出錢的老大拉黑。

——至於教學,她沒提出就不用了。未知且全然陌生的領域還是由信任的人帶領較好。

友繪等的就是這一刻,趕緊發送:但這樣妮娜就一個人,不如…?

——妮娜一個人去日本也沒事。可能的話我還不想分散戰力。

——慶幸宋小姐入住莊園。防範防禦及反戰三線提升。

——有空不如想想宋小姐的提議,鎮民出入可是大事。

希望落空,友繪就沒聊下去的興致,隨意回覆:行吧。反正是宋小姐提議,不如委托她協助製作,不放心的話再由我們處理識別陣。睡了。

大概是懶的再說的態度太明顯,暴躁老媽也懶的理會,秒回:來喝點小酒啊。方才某人衝進我房間把我捉出來充當酒咖,還不停吐槽方才做了個很八卦的夢…修士的夢境竟然是八卦。無法評論。

面對邀約,友繪本能想拒絕,但考慮到兩邊相距不過一個樓梯上下,逐把問題甩給妮娜:「暴躁老媽…咳,總之,有人在找酒咖呢,去嗎?」

妮娜確認時間21:44分,評估今晚無要事,修練也不急一時逐點頭同意。

接到回覆,友繪立刻發送:先說好,我洗好澡了不想再洗一次。酒就不喝了。

——你竟然還會花時間洗澡?

——醉了就趴沙發吧。

——喔,某人問你要不順便來份宵夜?哇噢…秘製醬料…你敢信她的火候?反正我是不期待,幸好是修士,不擔心食物中毒。

友繪想吐槽了,也立刻行動:舞衣知道你們宵夜又吃炸雞肯定火力全開!到底是誰晚餐吃的少又專門半夜爬起來吃宵夜!?

——晚餐吃草的人有資格說?

——噢,不管來不來,總之多備了兩人份。

身體還想趴著,手卻急速發送:不見不散。

——還躺在床上的人好意思說不見不散?我還是跟以前一樣直接找妮娜快點。



21:47分,待在廚房角落吃宵夜喝小酒的兩人迎來新的酒伴。

一見面,千繪立刻說:「我忍了二天,今晚真的忍無可忍…連著三晚夢見我在和人聊八卦,醒來卻一字都不記得!這可能?成為修士後,我就沒作過夢,筑基後更是把睡覺時間拿來修練。突然作夢整個就詭異。」

「那代表你時間不長了,節哀。」奈緒毫無同情心,還不忘自嘲:「現在好奇我會有什麼待遇了。」

友繪一臉遺憾地看著兩個不修邊幅(只著背心、熱褲)令人無限遺憾的女性。最終還是忍不住吐槽:「別忘了這個莊園的男性不止有多蒙,還有巧海啊!好歹注意個人形象,別讓人誤會女性修士是種晚餐吃不下卻半夜爬起來吃炸雞配啤酒的遺憾人種啊。」末了還問一句:「我還是喝奶茶吧,你們呢?」

「行啊。」奈緒揮了揮手,也以為兩人會一道行動,沒料到妮娜會默默拉開椅子坐下,拿出平板,立好後點擊播放。基於好奇選擇先看,三十秒後遲疑地開口了:「你這…用途是…我想的那個?」

妮娜瞬間下了隔音陣,壓聲道:「博士發來,詢問我們意見。至於用途,當然是結婚典禮熱場用的成長、相識介紹影片。」

千繪精神一振,擺明是只要能聊八卦我就先扔了煩惱。

「是,我有感覺是成長相識介紹,但作為母親們,拿自個孩子破題…真的好嗎?」

妮娜點頭贊同,也說:「我也有此疑惑,但博士說她們確實是在照顧兩個孩子時才真正認識彼此。不拿兩個孩子來說故事感覺不圓滿。」

「大人圓滿了,小輩可是黑歷史啊。看這張,一分二秒的照片。」奈緒暫停影片,倒回後指著畫面。「這誰看了都覺得是公開處刑!」

妮娜點頭,罕見地以沉重的語調詢問:「有什麼婉轉的方式能指正這點?」

這句問倒了兩人,緩了會千繪硬著頭皮說:「夏樹另有事待處理也沒打算去日本。影片中惟二兩位苦主不在場,殺傷力應該還好吧…」

「事後被問起時?比如,二分48秒,非常神秘的二張小地圖…我該慶幸因為家人堅持一直包尿布到三歲,還是該慶幸博士們忘了跟她們倆同一張床的還有誰,兩張地圖可以有很多種解讀…」

靈魂的一擊,令千繪、奈緒光速理解了妮娜今晚的反常從何而來。

直到友繪準備推出小餐車,妮娜瞬間解除隔音陣也沒有一絲回響。



享用了半杯熱奶茶後,友繪心情放鬆地詢問:「怎麼不聊了?」

「該說是兩位的慣性?」友繪再度觀察桌面,連張廢紙也沒有,料想應是久未召開的廢話大會。「分享八卦時選擇廚房,正事才去餐廳。」

「好敏銳。」奈緒挑眉,讚賞後問道:「那你來判讀一下好了,三個小孩兩張小地圖,幾種解?」

友繪瞬間意會,秒回:「太殘酷了,拒絕作答。」

「什麼啊,原來你知道…我開始相信夏樹就是看過影片才堅決用忙碌當不到場證明。」奈緒一臉壞笑。

「我手上還有初版,你們看的應該是我努力後的版本了…」

「還有更…殘酷的?」千繪有些驚訝,妮娜也望向語出驚人的友伴。

「不,奈何…現實永遠令人迷惑,我真心想問候拍照的老頭在想什麼。」

「比如?」

「吐奶的寶寶與新手母親之圖一、圖二、圖三…總之,直到我們都不吃奶後才沒有的比照圖佔了38秒。我真的不懂,按下快門的人腦袋到底裝了什麼。對了,只有妮娜沒吐奶照…是真的沒有還是不好意思放上去就不得而知了。」

場面一時靜默,妮娜深刻明白現存可流通版是精心刪簡過的精華版。畢竟整部短片就二分48秒比較有解讀空間,其他都不渉及自個,只好放棄掙扎。

「提到博士,我總覺得我的夢有講到她。可惜我完全想不起來夢中聽了什麼。」千繪調轉方向,努力將議題從尷尬的成長記錄轉向。

「你沒事夢博士的八卦?太可疑了!」說完手一伸就把千繪的馬克杯沒收。開了瓶啤酒,推回千繪手邊又惡狠狠地放話:「說,不然就喝。」

「本來我是不記得了…但現在隱約有種模糊印象及片段…」千繪無奈的笑了,也覺得夢境有點扯,但還是說了:「好像,遠在我們所知的Ⅰ世之前…應該說是某個世界某塊大陸上,有一位庫魯卡族長撿了流浪街頭的小孩回去。之後才知道那個孩子是姻親之後,但該家族已煙沒。小孩也許想割捨過往一切,放棄原姓氏。她把自家的姓氏給了小孩。那個孩子也成了她惟一的族人。」

「感覺上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妮娜語重心長道:「所以,我討厭作夢。」

千繪看著妮娜,都知道妮娜記事後有輕微厭睡症,卻不知她到底夢到過什麼。她從未講訴,最親近的友伴也從未想要詢問。旁人也就不敢觸及。

重沏一壺熱茶的時間,也足夠將殘留奶漬的馬克杯也洗淨。溫杯後再倒滿八分,一一遞給三人後,友繪以眼神詢問:還有吧?

接過馬克杯,千繪還是有些猶豫,但氣氛太好,不說點什麼總覺浪費也就開口:「族長嚴肅地教導那個孩子,改正街頭漂流時染上的惡習。很快就以優秀的實力進入王家深埋各地的眼。族長以為家族榮光不會被時代捨棄,孩子也想為家族爭光,就這樣,她們結伴上了王都。之後,一個依舊發回原地,永世駐守邊疆,一個成了王女的侍從。然而,獲得王女的信任與重用時也招來仇視。最終因為身世有污被送去邊疆——有別於庫魯卡家族鎮守的黑森林——她被要求去往北方孤島的水之神殿,此生不離,守護水之巫女。」

奈緒玩味的咀嚼這段話,反問:「確定是水之巫女?」

千繪點頭,看了看聽眾的反應,確認接受度良好也就放心說下去。

「對那個恪守家族及騎士精神的孩子而言,即使未被授予騎士資格,背離王女已經不再具有資格成為騎士,也明白王女的選擇是一種保護,至少保住了她及族長的命。永世不回也就表示,她永遠不需要回到那腐敗的王權核心。」

「地、水、火、風,四神殿在王權確立神權後就不再被廣為信仰。但神殿還有一定實力,仍保有到處接濟、收養窮苦人家小孩的傳統。也許是因為,巫女及守護者多數是神殿收養的孩童中憐選才有這傳統。畢竟,修行很苦,無法喚醒四神的神殿更是不具備往日的勢力。沒落後,信仰者少,神殿失了生源,也只能招納孤苦無依的孩童。孩童成人後若想離開,堅守教義的神殿也不挽留。四神殿就更衰落了。地、火、風因為地緣關係還能稍微保留信仰傳承。但孤島上的神殿…那個孩子抵達神殿後,僅剩一位年老的巫女、照顧她的老僕婦以及水之巫女…偌大的神殿僅剩三人。」

「然後呢?然後她對著巫女再度誓言終其一生守護。她應該是在神殿待了一段時間,雖然寒冷但至少神殿還有結界阻擋風雪,偶爾接待遠航的船隻在神殿大廳參觀,補充清水,還能借船員的管道送信給族長報平安。那大概是少女未曾想求尋的安穩吧?」

千繪頓了會,捧著馬克杯喝了二口又開口:「陣陣鷹啼聲響起,似悲鳴似警訊,大概是風之神殿給予的提醒吧。遠方一艘超大型船艦駛向水之神殿,直到肉眼可見之處,水之巫女與守護她的少女都佇足在神殿正門口,等待。」

「超大型船艦停留在水神結界範圍外,長管炮口直指神殿正門,船艦上所有兵員都半跪著等候指令。只剩一位佩帶面具的女性,站在炮口前望著神殿方向。她說:願意為了家族再次奮起嗎?這一次,我不會再失敗。」

「女性並未摘下面具,聲音也失去了往日的暖度變得冷漠沉重,但身為惟一的族人,不可能錯認。雖然驚訝,她還是婉拒。然而族長只是冷淡述說:海線封鎖後,神殿內的糧食還剩多少?即將進入冬季,你們能熬多久?」

「她們僵持了數日。一晚,水之巫女依舊跪在祭壇前,她想勸慰:沒事的。姊姊狠不下心。只是說說而己。她嚴肅但不苛刻…」

「已經有數月之久,沒有船隻途經水之神殿,殿內的食材確實不多。少女身為惟一的戰力不得不持續日二食,也試著捕食卻無任何收獲,大概艦上的人早有防範吧。看著年老巫女及老仆婦堅持將主食留給惟一戰力,巫女也以祈禱名義減輕食量。她要保護的人肉眼可見的衰弱支撐不久了…破曉之前,她潛入艦上,大概是怕失手,乾脆把船上放風及守護糧倉的人全都了結。身手之俐落不輸暗殺為業的暗人。」

千繪借喝茶潤喉的停頓打量假夫婦兩人,不由得心底暗嘆:這兩個一定想到一塊了。也是,任誰一聽庫魯卡、姊妹肯定會連結一塊。只是我又為何認定這場夢的主角絕不是我們所知的庫魯卡姊妹?

「她畢竟年輕,身體也不算結實。扛了二袋食材就不得不罷手。回到神殿後,三人都等著她。她知道她們清楚,原以為會被責罵。年長的巫女只是問她們,願意展開結界嗎?」

「那一刻,意識到她們寧願死守結界也不會無視她的意願,她無法言語。感謝她們給了容身之所,但也無法接受。如果她一人能換三人,她會離開,只是走前必須確認她們安危。她與陌生的族長交涉,知道族長會在結界外圍佈下武具重裝保護她們,也知道這作法肯定也是視同人質。她又氣又怒又覺自個真是可悲。也許在那個春日就與母親同去,至少不會牽連巫女及老仆婦。」

「她跟隨族長,一路征伐,數年間從一個軍團擴張成三個。也知曉這數年間出現的各路叛軍實際上是貴族奴役平民的另一種作法,族長無法忍受腐敗的王國才挺身而出,戰鬥及殺戮讓她漸漸麻木,總以為一切結束後她就能回神殿。她領了二軍往前線換防時遭到伏擊。月色很亮,她卻再度絕望。族長為了拓展勢力接受投降的叛軍,也天真地認為切割重整後的軍團制能分化,她不懂政治卻也明白,各地貴族盤根錯節,不可能殺盡也不能殺盡,最終反令軍團成為叛軍壯大的溫床。」

「伏擊她的不止叛軍,還有副官。也許她全身是血即將嚥氣的模樣太振奮人心,背刺的副官揭露他們的隱秘,也告知四神殿結界爆發時已經開始必將打破王都防護罩,可惜庫魯卡團長心軟,不敢啟用最終兵器,這種人留不得,不然真該好好謝謝提供這些精良魔導具的團長大人。在副官給予最後一擊前還提及自認為執棋手的國王此時也只是棋盤上的棋子。那瞬間,她明白戰爭為何無法平息,國王認為魔導具可替代人力,叛軍出現真的只是想清理罷了。族長不過是看不清人心的理想家。她發出悲嗚,在生命即將燃盡前…」

奈緒問:「有轉機?」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以靈魂為代價,起誓殺盡天下害虫,也祈禱能救下神殿的人。」

「結果呢?」奈緒才發現喉乾舌燥。捧起放溫的茶,混著苦澀嚥下。

「肉身與靈魂一同點燃。那場面很難形容…咳,其實夢境轉場很快,只有重要場面會多停留一會。總之,她似乎轉化成某種帶著死亡氣息般濃郁霧化的…魔?霧氣遮蔽大地、人們的視野及生命…」千繪猶豫著措詞,最終還是尊重夢境裡說書人的措詞。

「應該稱之為害虫較適當。霧狀的魔掠過動植物及平民,似乎在探尋王國軍或軍團內的叛軍。霧化的魔不停翻滾擴散直到王都,侵襲不了防護罩就遶道,直到大陸四方盡頭的神殿。月夜下一切都很安靜,除了王都內恐懼不安的人們發出的噪音。天微微亮起時霧氣聚合,臭虫不再,只剩一堆散亂的武具防具。霧氣聚成了人形,人形的頭部望著北方…天色明亮時人形往王都急行,目標是防護罩。」

「國王連絡不上派駐在外的子嗣或心腹,也不明白何以一夜之間各地失連。除了怪罪宮廷魔導師們的無能,也只能慶幸神賜予的防護罩還能用。但夜裡籠罩在王都之外的霧氣極端詭異,不探查不行,只能派出惟一的王女整頓軍隊,留下足夠的守備力量後外出查看。國王認為自己年富力壯,還能再生下子嗣並不在乎失連的骨血,重要的還是查明原因,肅清危險。」

妮娜問:「她們相遇了?」

「嗯…遇上了。霧侵蝕了神話時代賜予光之神殿的屏障,結果了王宮內的重點害虫。留給王女及族長一個還算清明的大陸…」千繪話峰一轉,直言:「我以為故事到此。接下來該是王女重建王國家園,庫魯卡族長放下武具換上背負平民希望的披肩。」

「然而?」

「庫魯卡族長惟一族妹的故事結束了。剩下的人們還需要努力生存。王女、族長及四神殿齊心協力將光之神殿的封印解除,王女解下代表王室的披風成了睽違以久的光之巫女。如果故事停留在此,我就不會去思考庫魯卡博士和族長相似氣質的問題了。」

友繪在心底直呼:不妙!這故事前面發展太順庫魯卡家又這麼衰小,怎可能不走上全滅結局。

妮娜輕輕拍著趴在桌上友伴的背部。奈緒也安撫似地揉著她的後腦勺。然而,不論如何安慰,正好姓庫魯卡,屬性正好為收養、妹妹這身份的人還真的無法放下偏見看待這故事。趁千繪沒講庫魯卡姊結局前先聲奪人:「我不喜歡悲劇!這對庫魯卡姊妹再怎麼慘,也絕對不會令我聯想什麼!」

千繪露出苦笑,安撫似地輕拍幾下她的肩膀。直言:「真不是。潛意識告訴我,那只是悠遠的故事,也許是一場夢、也許是一段神話故事。不論如何,庫魯卡族長不是夏樹,那位族妹也不是你。」

「族長的故事結局?」

「神殿結界有兩種,一是限制殿內行為,保護巫女等神殿人員生命,必要時巫女甚至可以將異已排出神殿結界外。一種是直觀上的防禦攻戰用的結界。前者常駐,後者需要祈禱後展開,神殿內殺不死巫女等神的侍仆,若妄圖以超遠距攻擊攻破神殿,只要是神殿認可的巫女都能在極短時間內展開結界。」

奈緒理解了,不得不代為補述:「但可以透過限制食物等方式…族長在故事前半完美展現一個熟悉神殿運作的其他勢力掌權者將會如何對付神殿。」

千繪點頭,直說:「當然,王女轉職的巫女對這種作法不陌生,這招沒用。所以殘存的勢力整併後,貴族以光之巫女亦代表王室為由,直言大滅絕已過去數年,人們逐漸走出陰霾是該好好祭祀逝者。莫名煽動卻讓文化程度不高的民眾捉緊不放。他們懇請王女…巫女為民祈福。」

「我不明白王女為何接下這場陽謀,也許民眾的呼聲令她難以拒絕吧。她懇請暫任她守護者的庫魯卡族長護衛時,也確實回答不了提問,但兩人依然前往。也許她們都太樂觀,沒想到平民也是被清除的一環…幸好王女是真正的巫女,危急時就地展開結界,但似乎不能持久,族長急著鎮壓敵人好解除結界。估計王女也不明白為何一直侍奉左右不離的女僕,在她努力守護信賴的子民這刻選擇背刺。她似乎認為這是天命以殘存的力量賦予族長防護…算起來,她是殉道沒錯吧?」

「殉道?」友繪難以理解的提問:「這叫殉道?」

奈緒贊同千繪的觀點,直言:「以信念迎接死亡,怎麼不是殉道?當然,無謂犧牲可不算。」

「我只覺她們死的太冤…不啊,族長沒死吧?王女…噢、不,光之巫女臨死前的加護肯定很特別。小說都是這樣發展。」

面對努力挽回劇情的庫魯卡,千繪也希望這故事能有差好結尾,但這畢竟不是單純的小說戲曲,只能直接帶出下一段劇情:「是啊,最後的加護包裹族長肉身給予治療及防護,但沒法護住她的情感。」

「所以?你直說吧。」

「族長、點燃靈魂及肉身,給予人們咀咒。因為王女的加護,族長給予的咀咒無法以尋常手段去除,只能遵守——善待自然與人們。」

「還真是全員慘滅?小說都不敢這麼給結局!」友繪氣了,雖然不知在氣什麼,也許氣庫魯卡妹是個笨蛋,單單四人的食材都不懂的屯個幾年避免被圍堵至死。也許氣庫魯卡博士…不,族長急於擴大勢力卻失去約束部下的權力,最終落得以身為咒。或許也氣王女通透一切卻放任,最終殉道。總之就是氣。

「嗯嘛…這是昨晚的夢境,今晚…有後續相關…我實在受不了就醒了。也是慘。」

「什麼?還來?!又是庫魯卡姊妹,難不成還能鞭屍嗎?」友繪悲憤了。甚至懷疑是不是該找媽媽討論姓氏與衰亡之間的關聯。

「咳…不是。主要是前面故事其實在族妹視角,之後是王女視角…真心覺得這兩個沒關係我倒立行走三天。咳,總之,沒族長視角。沒想到今晚夢境就是族長視角,有些細部的地方確實是族妹或王女都不曾發覺的問題。我覺得,王女務實又疏離,族妹理想又悲觀,族長天真又偏激。性格使然,三人角度及思考方式都不同。」

「王女需要掩飾巫女身份,總與任何人保持距離,惟一例外的族妹也被迫放棄令她轉投水之神殿…王女覺得她們的悲劇發生就在這。我卻想反問,為何不讓惟一信任的騎士成為守護者。當然,傳承歷練可能無法開展。但至少可以試著帶著守護者逃往神殿,合力解開封印。但她沒有。為何?太務實了,知道人們早不再真心信仰。奉行的也是金、權。」

千繪頓了會,輕輕吐氣後又說:「再看族妹。這傢伙流著古老血統,初見已知曉王女不平凡,旁觀者如我都能感受她無力抑止的愛意,她卻因為被拋棄就放棄掙扎。再相見也只記得幫王女掃平阻礙曾經令她不自在的王宮及某些人,然後…她逃了。」

「啊?」

「對!她逃了!估且稱之…那種狀況小說也常見,設定多是入魔。入魔時奉獻肉身、靈魂給予亡者之主,但這並非死亡。只是她以為一切結束後她這種非人存在必須走,不然留著萬一給王女及姊姊增加麻煩怎麼辦?所以說,不論她怎麼自我辯解,還是逃了!」

「等等,你說不負責任時為何看著我說?我可不是族妹!」

千繪沒回答,捧起方才又重新加滿的熱茶,潤喉後才說:「再來,最扯的族長。沒今晚這場夢,我真的還不想挖人來吐槽…現在愈聊對夢境愈清楚…簡直就是在回味傳說中的全息電影並吐槽!」

「吐槽時不用看我吧…」

千繪又喝掉半杯茶,這才語重心長地說:「我不知要說看錯族長的決心,還是?雖然召來試驗者試驗,成功後卻又良心不安封印了,沒真的啟動…」

「族長到底是…搞事了?」

「沒,就是沒才令人扼腕!」千繪立刻吐露當純觀眾時不由自主會思考的如果砲:「以後面的慘劇來看,當初直接啟動真正的軍團不就什麼悲劇都沒了?族妹不死,王女不用死,族長也就不會死,水之巫女也不用在接獲惡耗時因為悲慟昏迷不醒,直接被老巫女施術予以永恆沉睡…」

「再來是真正的軍團…這麼成功又這麼威,當時環境也沒有人權思考問題,她幹麼封印不用?連著被光之巫女、水之巫女異動喚來的神靈回頭一看,也是直接啟用軍團。然後我才知道,族妹沒死啊!從她被水神召喚時一臉茫然可知她連後續發展都沒關注啊…這混蛋…算了,可能突然不當人業務不熟練…但還是好氣!」

「族妹沒死?」奈緒已經無法正視庫魯卡妹這屬性了。友繪直接閉眼,妮娜緩緩吐氣。悲劇反轉一旦效果不盡人意通常空餘怒氣。

「據說是因為戰力太強,借予她力量的那一方直接丟某地守邊境,直接導致重啟和平對談。扯?還有更扯的,因為太好用了,又找了些僵持以久的戰線丟著鎮守,果然一路收割和平對談,為什麼這麼威?因為她成了神眷啊,但她沒神格還是被判定為人族,對人出手當然不算什麼…想打人吧?好險這只是夢…最好是夢。」

千繪喝著茶,進入休息時間。三人沒法有評語或建議,可能心底都在想:你憋多久沒看八卦了?還能夢到如此狗血熱血併發的悲劇式英雄接力賽。

千繪放下茶杯,看了看對面死魚眼陷入恍神狀態的庫魯卡長姊的養妹,不自覺又想看向妮娜尋求安全感。「很好,只要妮娜在我就安心了。再來…我們方才聊了什麼?喔,神降臨式結局。先是水之神殿的神靈現身,召喚大洪水沖刷…哎,有大洪水既視感了。接著,光之神殿的神靈也現身,召來王女詢問是否仍願意帶領人們?同時間,族妹也一臉問號的出現…一臉問號啊…真不想去思考這傢伙不會是前一秒還在戰場,後一秒被神靈捉回來工作吧?真心想說,活該。」

「無力吐槽。」友繪如是說。

「神降臨,不吐槽就是一種吐槽了。」奈緒掙扎了會還是如此表示。

「總之,參考Ⅰ世版本的理想。王女、族妹分別對應…呃、所以說我們真的不需懷疑我們所知的博士前世是不是某族長?要知道Ⅰ世才拿半成品的遺產就能搞出整套末日新生套餐。是不是該思考,若有可能,某族長是不是因為滅世玩太大被因此滅族的同鄉盯上了?」

「試想,族妹都能因為簽了約成為神眷又不具神格、在各處戰場欺負人族。就沒有人因為近乎滅世結局,懷恨在心嗎?比如應該是光之神殿神職人員卻轉身成為國王治轄四神殿並統治整塊大陸,最終又被末代…算巫女與守護者們聯手滅了?」

「好的,我似乎明白那無來由的仇視及敵意何來。滅族,化解不了。」奈緒兩手一攤。

「我…好像也無法反馭。但我人在這,那麼被神靈召喚丟戰場打工的神眷又是?」

「是啊,所以,這故事充其量參考。但也近乎讓我們明白,何以夏樹這麼努力把你藏起來…你是那群人心中頭號元兇、必殺目標吧?」

「我如果是神眷,怎沒攻擊力?霧化還是詩帆絕招呢!其實族妹是詩帆吧?」

「這個問題該問問你自個吧?」

「所以,我絕對不是族妹。」

眾人一同沉默。似是認同,似是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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