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犬與小狐狸 02

遙想當年(其實才十年左右)，夏樹．庫魯卡就有學成年的族人仰天長嘯的衝動。

那天是她的成年狩，結果是——

她確實不用再去上學，聽那窮極無聊的歷史兼且讓爆炸頭老者練練催眠術。道不盡的苦楚卻如龍捲般直襲而來，就像現在，那趴壓在她身上，據說是她老婆的東西。

「喂…回你房間。」夏樹曾被她上面那隻叫做小狼犬，這讓她在面對她時總沒有好口氣。「重死了。還不減肥？」

懶洋洋趴在夏樹身上取暖的『那東西』眨了眨眼，也不惱怒。軟滑的聲音帶了股柔媚，幽幽飄進夏樹的狼耳中。

「夏樹身上好暖和。」答非所問已是常態。

狼身時看來還是跟常見小狼犬沒二樣的夏樹明天就要結婚了。對象正是身上這隻小狐狸。

「信不信我會在洞房花燭夜殺狐取毛？」

「啊啦…謀殺親妻？夏樹好狠心呢…」

「還沒結婚…」

「訂婚了呢。」

「那根本是玩笑！天大的玩笑！」

音量發的大，身體的動作也會跟著大起來。趴在夏樹身上的小狐狸只覺身下傳來晃動，下一瞬間就聽見這猶如狼嘯的吼聲。

「夏樹別亂動嘛…人家很敏感呢…」

此刻的夏樹．庫魯卡是真的、真的很想仰天長嘯了。

那天的成年狩是歷來僅有的一次，獵物是黃金狐一族，因循族規就是得『嫁或娶』。

只要一想到這不知幾千年前的老祖宗傳下來該死的規定，夏樹．庫魯卡就覺得革命很可愛而宗法很可恨。當然，也許那幾千年前的老祖宗拉得和ｘ(名字已佚失)會對他們的後代講一句——我們是約好了，但也說了不硬性規定啊。結婚這種一生的大事，再怎樣也不好強迫。

當然，幾千年後的現在，二族的後代並不知先人的用意。

「我一定會想方法把你踢出我家大門。」

「洗耳恭聽。」

『這…這…這女人！』

夏樹壓下心中的怒火，改口道：「十年了，總算能見見你的真面目了…」語尾那極輕、含在嘴中的句子是，『到底生的怎樣？圓的滾的胖的瘦的都一樣，我想看啊！都十年了我還不知我老婆長的是圓的滾的胖的瘦的哪一種啊！』

「明晚就能見到了嘛…夏樹不覺得這樣比較有情調？」

「見鬼的情調…整天被個毛茸茸的東西壓住叫『情調』嗎？」

「咦…夏樹不覺得…不會很期待？」小狐狸的聲音低微了一些，似乎有點訝異。

「一點也不。」夏樹嘴硬的很，輕哼一聲後就閉起眼，不管背上那小傢伙用肉掌輕拍表達不滿的舉動。

黃金狐一族規定，男女成年之前不得在領土外現真身，未成年的黃金狐僅能以『化狐』的偽裝形態遊走大森林。一吻定情（事實上是三撲而吻）後的十年間，夏樹總想逼身上那隻據說叫靜留的小狐狸給她看看真面目。

夏樹實在很好奇這毛尾巴很好摸，常摸著摸著就感到舒服亦能讓自己好睡的傢伙的真面目。奈何，她嘴巴沒小狐狸利，口才沒小狐狸好，連瞎說都沒小狐狸順。十年至今，從未如願。

「下來，我要睡午覺了。」夏樹一開口，小狐狸就很乖的滑下來。同時間，習慣抱東西睡覺的夏樹化為人身，一個側翻，手再一伸就將小狐狸抱進懷。

小狐狸躺在夏樹身前，肚子貼著她的小腹，當一個盡責的好抱枕也閉起眼小憩。

自從成人狩結束，夏樹的生活就跟族中的成人沒二樣，修練、遊憩、求偶、吃飯、睡覺。只不過，年紀其實真的還很小的夏樹並不懂什麼叫求偶，也不懂爸爸媽媽常整天互相搓揉肚子、摸摸尾巴的動作代表什麼。

動物的一切因循本能。此刻摸摸小狐狸的肚子，順順毛尾巴的動作已成了夏樹入睡前必做之事，她單純滿足的神情總讓被摸的小狐狸有時會想偷笑。

「笑什麼？」

「沒…聽媽媽說這種事…只有極親密的關係才能…」小狐狸說到這竟罕見的低下頭，似乎在不好意思。

小狐狸沒出聲，夏樹轉了個身正面仰躺，被她環抱的小狐狸也就壓上她的肚子。

人身樣貌看來不過常人十三、四歲模樣的夏樹左思右想，開口回道：「我知道…爸媽也說只有這時才能這樣玩。」

撫過小狐狸的背幾次後，手又往毛尾巴伸去。要是夏樹知道，她自己很喜歡、老愛摸來摸去的毛尾巴正好是靜留的敏感帶之一，不曉得她會不會臉紅成蕃茄或是青紫成茄子？

「噢…還有不能隨便給人摸肚皮、肚子很重要，只有看對眼的好傢伙才行。可惜我根本沒機會遇見什麼看對眼的好傢伙就…」

「是夏樹自己要撲過來的嘛…人家很無辜呢…明明只是大白天散步…」

夏樹完全沒理會靜留的話，直接一句就是，「別學村裡那群小女生講什麼『人家』…噁心死了。」

「我們還沒結婚…是小女生啊。」

「明天就結婚了。何況，早在十年前我就完成儀式，是一匹成年的蒼狼。」這話，夏樹說的堅定有力。

「成年的蒼狼啊……」小狐狸眨了眨眼，紅艷艷的眼像是能擰出水那般的可憐，問聲，「夏樹…真的知道結婚要做什麼嗎？」

「有什麼差？不就是等小寶寶出生？」

「……」小狐狸頭一次意識到只小自己八個月、老愛摸自己敏感帶的夏樹．庫魯卡其實還是個小鬼。

意識到另一半、今生的愛侶、那早在十年前就誤打誤撞相跌一起的未來堪虞，小狐狸不禁擔憂起來。

伴侶心智還很天真可愛是好事，但天真可愛過頭可就不是好事。很明白這事悠關自身『幸福』的小狐狸伸出前腳，撫上夏樹的臉頰。

「其實就是…像平常那樣的…像是摸尾巴也是…夏樹老愛摸呢…」

小狐狸的體溫和毛皮讓夏樹感到溫暖，早先就有些睡意，這會正好陷入即將恍神前的恍惚狀態，小狐狸不言明的話真讓她聽不太明。

「嗯？我喜歡，不行嗎？」

「我指的是…」

小狐狸將兩人平常做的事（即父母、情侶間的前戲）做了一遍後，才說：「像這樣。結婚後…明夜開始就是我們之間…嗯…具體呈現感情的方式。」

「那不就跟平常沒二樣？放心，我會做的很圓滿。」這話她回的極快，似乎完全不用考慮。

夏樹的話看似沒問題，但單純到可愛的模樣在小狐狸眼中是令人信心十足的——

有問題。

「…夏樹真的明白了？」

小狐狸凝視夏樹，等待答案。而眼皮沉重的夏樹也真沒讓她失望的回道：「不就平常那樣？」

我果然是太樂觀了…

看來明晚還是主動點的好…

——夫婿不行的就由做妻子的代勞，切記，狼族在某些事是極為笨拙的…

媽媽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呢。

小狐狸幽幽吐氣，用肉掌拍了拍夏樹的臉頰才說：「好像是有點不一樣…」

「哪邊不同？」

「這個…是…調情，亦稱前戲…我們平常只做到這，沒後半部的動作。」講到這小狐狸也有點不好意思，臉紅紅的，害她把搭在夏樹臉上的前腳收回，將頭埋在一雙前足上。

年紀其實也不大的靜留在這方面也是一知半解。確實不能怪比她還要單純好幾倍的夏樹為何會不明其意。

「後半？生小寶寶的？」夏樹問，將小狐狸抱在懷裡又轉過身側躺。手亦依著本能漸次下移，滑到能讓她感到舒暢、好睡的毛尾巴。

「不…小寶寶是…天神的禮物，不一定每次都有…可是…」小狐狸有點不知如何是好，末了放棄似的講句，「總之是…第一次可能會讓夏樹有點痛甚至是流點血的…但媽媽講我們都是女生，應該不會多痛…」

「痛？」夏樹低首看向身前的小狐狸。

小狐狸也回望她，神情頗有楚楚可憐之態。

「你在擔心什麼？」

「…擔心夏樹不擔心的…」小狐狸看來挺哀怨的。似乎是抱枕當那麼久了，身前那個『好傢伙』仍然不懂明夜該做些什麼，而有些怨懟。

「不擔心的？我都成年了，你可還沒呢…」夏樹有點不滿，手往上移，輕輕壓住小狐狸的俏臀，惹來她的低嗚和不滿。

「夏樹只有欺負人這點最懂！」

「怪誰？午覺不睡的在那擔心有的沒的……別想些有的沒的胡亂擔心。明晚只管現身讓我看就是了。好了，我要睡了。給我乖乖的。」

「好。」小狐狸的爪子早已收起來，這會肉掌貼上夏樹的腰際，在夏樹懷中蹭了蹭，找一個好位置以當好伴侶專屬的『好睡的抱枕』。

夏樹低下身吻上小狐狸的額，不忘在睡前獎勵懷中這隻乖乖當抱枕的小狐狸兼未婚妻。

小狐狸趴在夏樹的身前，也想好好睡一覺，明夜的事明夜再續。

眼一閉，小倆口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