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8/01
「現在,從哪開始說起?」無措又惶惑的語氣讓提問難以回覆。發問者似乎也有自知之明,不等回覆也怕再不說就沒了勇氣,拼著一股作氣開始講述。
「那日我輪值結束坐在客廳,妮娜還有工作,舞衣送來的宵夜吃了一半,我…突然感到茫然,怎麼好像很久沒能和誰好好吃頓飯?小師傅說過心神不寧最易產生心魔,我也怕,不曉得哪天就被潛伏著的心魔擄獲那可太丟人。我放下叉子擦了嘴,入定後警覺有人盯著我看,睜眼時不在家了。或者,我的意識暫時不在此方天地?」
「一名白膚西裝男士坐在長沙發中央,佔足了三人座,看坐姿漫不經心但神情陰鬱還非常不禮貌的盯著我,我不喜陌生人這種無禮的注視想出聲制止卻無法發聲,我像是單純的觀影人,他緊盯的人其實也不是我…那麼當時他是對著誰交代?尚未意識到這一切都不對時,我卻明白他就是多蒙.庫魯卡,並非可能的我,也非未來的我,僅僅只是遙姊講述過的記憶中,那位。」
「他雖然盯著我的方向卻近乎自言自語又沒頭沒尾說著:我沒有錯。錯的是這樣的世界……沒有退路了…無法挽回了,只能…對啊,保護自己哪有錯?良知、道德在安危面前又算什麼?我什麼也不強求,我只要他們都活下來!活下來!去你XX的救世主!」
友繪突然停下,猶豫了一下才解釋:「之後是反覆咒罵,成串詞藻多元且精妙就不贅述。當下我只覺他在與仇視卻不得不合作的某人或組織對峙?總之,他孤身一人,反覆咒罵後表情一呆,似乎這時才發現我?或許,他誤會我的存在卻對我說:你…原來還有這劇本?你會代替我陪伴那孩子嗎?拜托了,她不該…未來…她的未來,那些寫劇本的只想看見理想的她,妄圖以磨練塑造美好理想,忽視她還只是個孩子…」
「我沒法回答他。他似乎發現了也就不說話,抱頭埋膝也許是哭了,我還沒理清時,天色暗了,那是不自然的暗,像厚重雨幕包裏天地成一色的暗。突然一盞燈亮了,在不遠處,燈光可見之處,一個套著白大掛的短髮女性坐在那,望著她的前方,突然開口:不近點看看?」
沉默的四位修士在傾聽時也不約而同的想著,Ⅱ世這樣又哭又咒罵的出場,還能讓本質敏感多慮且內心戲極多的自家友人(崽子)認為尚可接收,尚可回首。也就能想像對比中的Ⅰ世肯定是驚心,但沒人想過會是鬼魅似的出場。
按夏樹回憶中的Ⅰ世可不是這樣的樣貌認知啊?——千繪在心底發自內心自問:怎麼就相信夏樹口中的友繪…不,Ⅰ世是正常人?
奈緒看向神情不一但同樣凝重的四人,勉強在與千繪交換眼神的瞬間達成共識:你也發現夏樹對自家人的偏心眼是如此顯而易見啊!回頭必須重新規劃一次!
Ⅰ世出場後,友繪就不開口了。凝滯及焦慮感無聲蔓延,在莎拉想關心自家暫當竹馬的青梅時開口了:「我…可以換個姿勢嗎?」
莎拉放手不再壓制,起身退後二步時也想著上拷的風之鎖鏈是否順勢解開,畢竟是自家人,都配合了就沒必要搞得像逼供就發現被放開的人四肢貼地趴了,末了還翻身躺平。直言:「Ⅰ世都讓我有陰影了,我覺得我需要在蜜糖、鮮花蔬果及親情、友情或愛情的環繞下才能回想啊!一回想只覺精神都被污染!」
望著躺平的人悲憤又反常的萎靡,莎拉還想著是要用調動風之銷練把她放沙發上綁好問話好,或丟床上陪著睡一覺,惡夢過了就了事?沒想好前,妮娜手一撈人就直直立起來。不等莎拉分析她到底是怎麼調動死木板完成人體直立,先聽見妮娜詢問:「哪種蜜好?鮮花呢?蔬果就時令吧。」神情語氣顯然不是問向躺直略帶悲憤的友人。
意識到妮娜是放棄詢問躺直的傢伙,莎拉也就開口下單。還不忘交流彼此的看法。
「怪不得近期如此反常,黏巴著我倆…只是不想一人獨處?不止…」
「不找舞衣是自覺逃避…合而成性成天地之數?到時會怎麼樣?靈力或許融為一體,那肉體呢?」
「估且會是回歸天地…但金丹修士對天地的進益能彌補即將滅亡的星球?」
「還有什麼是我們,連同半懂不懂的友繪也還沒想明白的?」
「上面那群…到底在想什麼呢?」
兩人不約而同向上望。半响又覺得傻,轉身一個去備點熱呼呼暖人脾胃的熱湯,一個動手將客廳佈滿四季鮮花,又將茶几上放置的果盤填滿,這才坐在需要被關愛的友人身伴,單純陪伴。
相對那邊又動手又安撫的兩人,負責動腦的兩人還陷在原地。
「只要將Ⅱ世所告知,再設身處地結合,可預見的陰謀近乎赤裸裸、血淋淋。難道,夏樹極力限制多蒙…不,限制她們结合是怕再誕下一個被寄予期望的…美好未來?是指這星球的未來?」
「直接點,就是所謂光之子?對上小師傅所知的世界了…」轉身看向沙發上已被鮮花繞圍,捧著熱可可不忘黏著妮娜,一臉需要安全感的友繪.庫魯卡,已能明白她直接用Ⅰ、Ⅱ來標記的含義。不由得問:「還記得當初,我們戲稱Ⅰ世攪屎棍?」
奈緒問。千繪答:「得改口了,隱藏關卡、真.最終BOSS。我都可以開始懷疑夏樹的認知有被引導過…」
「不止,應該懷疑的是…夏樹從理性、感性上都從未敵視,更不當元兇看待。不論何時,即便沒出言維護卻也沒避嫌,也從未…也許,夏樹潛意識知道什麼,但摸不著頭緒、難以訴說也就沒說出口?」
千繪拉來餐車,背靠餐車還不望向奈緒招手。等到她不情不願的坐下,同樣背著餐車時才將推測道出:「先不論此次,我們都是修士了才有成天地之數的機會。以相對能理解的Ⅱ世,他或者,一直是她,到底背負什麼…真的只是實驗中出生,由人工子宮孕育成的…最完美成品?」
「當事人在那邊啊…私下聊已經不是共識了?」奈緒沒好氣道。
「應該是知曉了才打擊如此之大。換言之,我放棄隱瞞了…我們都需要足夠坦誠才能正視。若可能,Ⅰ、Ⅱ、Ⅲ會是相同背景設定?那麼在人造子宮之前,實驗源自於…」千繪停頓了會,手向上伸,撈到什麼就抓下來開,也遞給奈緒一瓶。望著瓶身的水滴,聲調死沉。「我拉你進組織前就已經和夏樹針對各方面深度對談,她的保證訴服了我,此後也沒打算再提…主要是,我們都覺陷入經驗主義,總認為不會再失控了…沒想過,起源不止一處啊…」
「什麼破事這時才憶起?」
「除了誕下生命的母親,在血緣關係上夏樹與友繪是毫無疑問的親人啊…」
「噢…這種破事你們兩個自認為不需要再提就一同忘了?」
千繪沒理會奈緒的情緒反應,灌了一大口氣泡飲,潤喉後輕聲解釋著:「按她的說法是,她似乎在母親腹中就被外來的強勢基因侵蝕了,人類基因與外來的融合成她。當母體意識到肚中孩子不對時卻在母性本能下質變,在她出生前就開始嘗試培育她的同類,只是想避免她一人孤單…多美好的母愛,但再仔細想想,他們當時都陷入不理智又焦慮的環境,不怎麼正常了。可能也被腹中的未知生命控制住了吧?不然怎麼會異想天開,妄圖透過人造子宮增加同類呢?然而,即便腦子不正常,他們確實成功了…後來,據說好幾次想召他們回去重開實驗都是因為,僅一例完成品。」
奈緒覺得腦子不好用了,放棄思考那堆破事,灌了一大口果粒澄汁還被嗆到。不由得悲憤道:「人倒楣時連喝涼都能被嗆到!」
千繪安撫似地拍拍她的背,又說起:「起因是一起事故,對外是說污染源外洩需全面清理,事實是生命力強盛的未知生命體逃脫。過程不知,但那生命消逝時血流淌博士全身…可能透過肌膚,可能透過任何我們沒法想像的方式,總之,入侵了腹中胎兒…不曉得胎兒時是否已有記憶?夏樹說她當時非常痛苦,回想時才發現,當時不論是母體或她自身都…古怪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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