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日談的前夕

算是後日談(如果有這東西)的事前說明,也算是補充說明……其實是開了Proxy資料夾發現幾份txt檔的內容從未使用到,就把兩份殘稿併一併再補一些。



「若說回憶是共有,經歷是體悟,那麼已失去、無可挽回的現在,我——不,我們還能擁有的便是時間、未來以及經歷並創造回憶的可能性。」

「真是堅強啊…」男子微微一笑,溫柔且誠懇讚揚:「可以的話,請容我說句:祝君武運昌隆。」

「我沒想過你會想祝福我。」這句夏樹說的很認真,無可奈何的笑意亦清楚寫在臉上。

「我是真心的。」男子露齒大笑,毫不掩飾心情。

「雖然站在靜留的友人及Porxy(代理人)的立場上,我是該阻止你。不過…」黎人的笑臉在此刻的夏樹眼中像個頑童,微瞇的眼也不似從前那般深沉。

「我要是事事順遂靜留的意,也就不是她心中的我了。」

這句讓夏樹感到些許妒意,也毫不保留的道出:「有時候我很羨慕你。」

「能讓友人最重要之人感到妒嫉,那怕只是一絲也是身為損友莫大的榮耀。但是,我與她只會是朋友——是那種再靠近寸許定會反目成仇的淡漠。真要說的話,以男人的立場而言,我,打從心底羨慕你。」

「以男人的立場…嗎?」

「是啊…」黎人輕輕地閉上眼,語氣輕淡不像在感嘆。「我曾想過,若你們之中有一方是男孩,大概早就結婚了吧?也許會把孩子托舞衣照料自個跑去渡蜜月,幾個月後又傳出喜訊…如此煩人卻討厭不了的舊時同窗。」

夏樹沒有回話,她暫時還想不出如何對應這男人不像玩笑的玩笑話,黎人又丟出下個議題——

「走到這一步,我的工作也就暫告一段落。」

夏樹收起訝異,直問:「以後你打算怎麼辦?由靜留賦予的、你口中的『Proxy』的職務…」

「這個嘛,老實講…靜留與我討論到的方案裡,從來沒有這一條——你們會同居,相互依靠。」

靜留作夢也沒想過你會找她同居吧?但這可不能說給你知曉——男子在心底笑著,發出丁點悶響,略為收整情緒後又說:「未來會是如何我無從預測。可以的話,請讓我旁觀到最後吧?至少…不論你們到哪請記得捎個信給我。」也想著:不論最後你們是哭是笑,或悲或喜,我都會做個最稱職的旁觀者。



記憶會被遺忘,回憶終會褪色。

但是,曾發生過的事不會改變。



秋波盪漾風華之地,閑靜一午後的工作室裡工部突地起頭說了句:「當人們不相信日常之中也能萌發愛情時,便只會寄望『戲劇化』來摧毀自身固有的成見。」

「所以,身為創作者,你討厭戲劇化?」夏樹問的直接。埋首在電腦前的人抬頭望向她,僅僅一眼就收回。

工部起身伸了個懶腰後問道:「要喝咖啡嗎?」

夏樹明白這只是開啟話題的場面話,搖頭輕聲婉拒:「不了。我喝茶…」

茶煙還在屋裡飄揚著,夏樹捧著茶杯就像已離去的那人一樣,輕輕地摩娑杯緣。

「茶…」著手沖泡咖啡的工部不經意回頭,撞見揉合悲傷與懷念的臉龐,不由得感嘆:「會長也很喜歡呢。」

夏樹總認為眼前這人(該視為長輩卻總要求後輩以平輩論交)並沒注意到旁人的悲苦酸辛,而過去幾次的談話也未曾留心。然而,每見到工部面對深黑液體傾洩而下時臉上那抹微笑,總讓夏樹聯想到母親、父親偶一為之,望著尚不知世故的自己那飽含風霜與憐惜的溫柔。

工部提著細口壺的手繞著圈,緩而慢地訴說:「她總是禮貌性的輕抿兩口就放下。可我就愛她回望的那抹歉意,既符合我心中美好事物的諸多面相的一種,也令我感受到她的重視。」

「重視嗎…」

「只是…有時候我還是會想…新發現且喜歡的口味不曉得她會不會喜歡?也想著:要是會長大人也喜歡的話,我們就可以一道享用了…」語畢,將手伸進外套口袋。

工部沉甸甸的外套口袋似乎塞滿不少小物品,她費了些許勁才從口袋裡找出想要的。「喏,這個。」將手上的小物品丟向夏樹時又說:「昨天給我的。說是手藝極佳的咖啡館自製產品就想給我也試試。」

夏樹望著掌心的瀘掛咖啡包。

「她就是這樣,明明不好此道但就是還記得身邊,比如我的喜好…也總在我沮喪時顯見獨有的關懷…畢業後我絕對不會忘記生命中遇見過這麼一位女性。肯定也會努力地定時連絡吧?」工部略顯壞心眼地問:「你呢?保持還是鬆手?」

夏樹只是微笑,搖頭卻不說。

工部遞上一杯手沖咖啡,輕聲催促:「我屯在這的豆子都喝完了,就陪我喝最後一杯吧。」

接過手的夏樹輕抿一口,在工部落座時啟口。「我只是不喜歡毫無道理的戲劇。」

「但若能訴服我,什麼樣的轉變我都會心甘情願的被騙,就算我知道那只是戲曲,不是人生。」

「你啊…乍看不是會鑽牛角尖的人,相處後也不覺得是。真令人迷惑…」說到這工部舉起杯子向夏樹邀杯,頗有最後一杯必須盡的姿態。

夏樹舉杯回敬,也說:「我也曾以為你在意我對靜留的態度有部份是投影作用。但你沒有,令人迷惑。」

「絕無此事!好吧,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但我超怕被捉住領口喝令:禁止拿我的經歷來創作!」

「反正靜留也已經不在意了。」

「但我…希望你們一切安好。」工部微微一笑,恰如其份地展現屬於成人的世故。










她們都太過笨拙——

在劇痛中確認了彼此的感情,卻在流光瞬息間迎來別離。

但若可能,玖我夏樹還是想把帳記在『藤乃靜留』身上。



起初,夏樹思考著:不論如何,現在只需守株,狡猾的兔子總有一天會露出那雙艷紅的眼,窺伺潛行的獵人,届時——

就用你的一生來陪我吧。



烤肉大會的晚上,玖我夏樹發現熟人之中最年幼的女孩縮著身子隱匿在角落陰影處並不融入。基於對後輩的憐憫,夏樹踱步過去也坐在角落向她搭話:「睏了?」

女孩雙手交握疊在膝頭上,恰似當年坐在母親研究室門外的小女孩,勾勒出久遠的思念。

夏樹仰望夜色,暗地取笑自己:靜留會不會發現而來找我?或是命或奈緒先發現我在騷擾後輩?

女孩也仰望星空,輕而緩慢地述說:「總覺得我才剛來風華不久,沒想到充實有趣的日子會那麼快就進入尾聲,轉眼又要準備歡送畢業生,甚至也到了該開始著手準備我自身的……仔細想想我能邀請的人不多呢。玖我學姊肯賞光嗎?若我結婚,願意出席陪我見證我的結局?」

女孩的語調散發著無謂,夏樹理解到結婚之於女孩僅是為人子女的一種課題、一種選擇,不由得感慨:「看不出來你那麼傳統,畢業後就準備結婚…我倒是跟我父親攤牌,不談更不可能結婚。」

「我也想如此。可惜,家父還無知無覺躺在那,連見面也被監視,說不得。」

淡薄情誼令夏樹無從揣測她的苦悶,但也知曉眾人齊聚的時間不多了,也許此時是最後能給予溫情的時刻,語氣多了關懷,少了生疏。「你想談談嗎?」

女孩眼微瞇打量并肩坐著的學姊,聲音不大,在遠離喧囂的此刻格外清楚。

「只是尋常不過的家族鬥爭,也只是…當律師揭露財產早已信托並全數給了惟一的女兒後我的處境就麻煩了。意外的是,旁系裡還有腦筋清楚也有實力的,我接受了對方遞出的橄欖枝,順理成章與他的長子定婚,等到我大學畢業就履約…以那個家的風氣肯定是綁在家當擺設兼任可以生下接班人的工具。安穩平靜沒什麼不好,只是無趣。」

「你沒有怨懟。」

「條件交換,以他的人望,肯定能把家父苦心經營的成果從敗家子中守住。我不討厭他們家,也感謝他們的關照讓我避開不少麻煩…當然,偶爾還是有些漏網之魚,可這是我遇見命學姊的契機,說來還得感謝兄長們,虧得他們不由分說的招惹,才鑄成我可憐需要幫助的假象…是呢,如果我真的想,設局免除兄長們的職銜就好,接下來就是限制他們的金源,再之後…我是個惡女的風評肯定不需懷疑。」

「我似乎能明白…我有異母弟妹,連同後母一家人都陪伴在父親身旁。可父親身體出問題後我才發現他的財產泰半在我身上……同樣狀況,若我對被貶抑的手足說重了些肯定要惹人閑話…」

「真意外,果然這種事很常見嗎?」女孩笑了,那是稱得上開朗的明亮笑容。伴隨著夏樹無奈的應聲後她又說:「若想找我聊聊,我很樂意喔。」

「有機會再談吧。所以,你對這宗婚事只是不討厭?」夏樹對女孩不避諱的性向還有印象,也曾好奇與女孩入同居,出同車的奈緒在想什麼。

「沒有必要與結盟多年的盟友切割。但若可能我會想任性些…老么都是如此吧?任性妄為。」女孩的微笑意有所指。

「有去處嗎?」問句出口後夏樹就覺是白操心,女孩並不如表象所見的柔弱,也並非毫無手段,但就是明白,她還是太年輕。

察覺前輩的擔憂,女孩褪下平靜,換上平日的語調。

「日影哥遞來橄欖枝——若有興趣,可以去末日農場當第一任體驗者,享受末日餘生的寂寥。」

夏樹也曾耳聞,數年前那異變後許多組織或財閥暗地裡進行數種面臨末日的計劃,目的雜亂但泰半是保護倖存者或說幸運兒。

「以儘可能保護倖存者為前提,設想人類面臨末日的困境並努力克服。我不討厭未雨綢繆,但要我一邊保密同時維繫現有的人際網絡,太難…為了防止有心人士作文章,末日之前必須保密,農場也只對相關人士開放。但若末日來臨,每一區可容納一百五十位,一旦滿額就封閉直到外部環境適合居住。說起來,體驗者也算是管理者,有些特權,好比挑選收容者、或是急難時送出邀請給自個的親友…總之,若厭倦面對人群或人際,是絕佳的工作。」

「一百五十是透過經驗法則歸納,目的是為了避免人性之惡吧…」夏樹語氣一轉,直言:「但若懷抱著私欲,十二位少女也能促發一場戰爭。」

太過直白的語句令女孩猜測。好一會也無法理解前輩的隱喻,女孩只得放棄,直問:「學姊有興趣嗎?」

夏樹單手撐住下巴,側首看向女孩。女孩意識到條件不足,前輩不感興趣只得趕緊補充:「可以儶伴帶眷,整個家族也無妨,也能隨意外出只是不能歡迎陌生人參觀,必要時得對充滿好奇心的親友謊報『正在當農夫體驗自然的躍動』這類無意義的話直到末日來臨,或是辭職。不算太差的工作吧?」

「是有點興趣。你呢,有打算邀請我一道去?」

「也不錯,畢竟我沒有能帶去的伴,學姊呢?」

「我感覺被嘲諷了。」

「這肯定是無心之過,原諒我吧。」女孩雙手合什,笑著祈求原諒。夏樹也只好扯開一抹不算太差的笑容應聲:「既然如此,由我代你去驗證吧。若我覺得舒心,再來也不遲。」

「這提議不錯,但我不想和學姊孤女寡居啊…到時我肯定要拖上奈緒。」

「也好。肯定很熱鬧。」

「找到了!」命突然從天而降,對著兩人說道:「快來吃舞衣的炒麵!」

這夜的閑聊在命捧著炒麵倏地出現後就結束。女孩一度懷疑自個的學姊是否屏息以待直到不能忍受為止,可日後玖我學姊不見人影數月也沒聽她提及半句,這才相信學姊的哥哥評價:「命不是不懂,只是不懂得如何表現,也才想教導她如何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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