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

(果然寫不完…我就是慣性拖)

基於我只會打中文,所以將カンゴーム(Cairngorm)音譯成凱恩戈姆了。在我心中,帥帥的カンゴーム就是法斯的難兄難弟(兼拉比斯控以及隱性郭斯特控)。



穿著黑衣黑褲的赤砂礦曾對著畫布評價:夏蟲不可語冰。

身著白大掛的紅晶體曾告訴她,那並非否定,暗指時間。

——時間?復原的時間?消逝的時間?



自醒來後,女孩不止一日反覆在心底問:活著是為了什麼?

總是覺得很疲累的她在看見老師時問了。

金剛老師陷入沉默。等到女孩注意到時老師戴著白手套的大手已輕輕拭去她奪眶的淚,又將她緊握的拳頭輕輕撫平,顯露出掌心那對小人偶。

「老舊的棉人偶。」老師的聲音輕且淡泊,也只是問:「丟掉?」

女孩注視著掌心的小人偶,在回答前就接著緊緊握住,護在懷裡。



「直到你還有執著為止都會感受到種種情感,這便是活著。」

女孩聽懂老師的話——

請活下去,直到你累了為止。









來到學院後,女孩又問:我可以做什麼嗎?我什麼也做不到吧…

身著白大掛的紅晶體告訴她一個故事。

「過去,有個慣於強顏歡笑的孩子,因為身體太弱被放養在安全的庇護所,她的家人只祈禱她能平安長大,也告訴她什麼也不用她做,需要的一切家族會儘全力給予。而這個孩子也確實受累於虛弱的身體,當真什麼也做不成…」

故事似乎未完結,可說故事的人卻不再閑談,只是將被問句打亂而停下的例行性工作拾回來,按步就班。

女孩不由得反覆詢問:「之後呢?之後呢?」

醫生仍舊沉默。直到檢查完畢,將女孩送回宿舍的路上才接續:「那個孩子在與另一個孩子——辰砂相遇後變了。」

女孩仰望醫生,晶體的光澤在朝陽中閃爍。她突然好奇講故事的醫生的神情。

「人總是如此吧?不論過往是如何平庸、虛渡蹉跎,一旦遇見觸動心弦的存在後就會思索碰觸另一個生命的方式,也才懂得過去無法體會的言論背後的感情。」

「原先什麼也做不成的孩子透過自身的努力,總算達到目的、成了辰砂的朋友。然而,這個孩子的故事尚未完結…尚在進行的故事我還無法講述結局。」

「辰砂是誰?我能見見她?」

「當然,只要你能跑能跳。畢竟辰砂很孤僻呢,不熟的人肯定要避開,要捉住相見非得有一定的腳力。」

「讓我的腳又跑又跳不是你的責任嗎?」女孩兩手一筆,指著醫生的肩頭。

「這得看你有沒有心了?不是你提問:我可以做什麼嗎?」

「好!我要捉住辰砂。但她長得怎樣?」

「我可生不出一張仿真人的礦物照啊…」

「小氣,又要我自己去問。」

「路是問出來的喔。」醫生的右手輕輕推著法斯的背,「你們送她回宿舍吧。」將她交給正好經過的姊妹。

女孩審視眼前兩具帶著金剛色澤的寶石人,肯定道:「嗯,是鑽石二人組。」

戴雅向法斯伸出手,笑容可掬。波爾茨仍舊是一慣克制情緒的表情。準備回窩的醫生看著三人,突地笑了,隨即提出:「我有個主意。」

「噢!總算明白辰砂對我的意義了嗎?那現在就走吧。」女孩說。但醫生完全不理會,對著姊妹倆說:「為了讓法斯對礦物有更深入的瞭解,先帶她繞去圖書館借些書。」

波爾茨立即思考要怎麼在緊盯著法斯的同時阻止戴雅亂租些會造成精神污染的小說,最後得出結論:「不,先回宿舍。我可不想同時盯著兩個。」

「完全無視我啊!」女孩四肢並用力求表現不滿。戴雅立刻摟住她的肩與背安撫著:「法斯先陪我們回去。圖書館的話辰砂也會有興趣,肯定會一道去。」

「那就好。」

意識到法斯又遺失了什麼,佇立原地的波爾茨不由得輕語:「能明白辰砂的臉色為什麼差…」

「是啊…所以,拜托了。」露琪爾拍著波爾茨的肩膀並把她推向前。戴雅在這刻回頭,什麼也沒說只是看著。









女孩忘了是冬天還是春天,總之,當時的她一直被指導者晾在一旁不理會。當然,對方有說正在忙,讓她沒事就先睡,睡不著就在旁邊畫畫,總之別吵、明天就會陪她出門。而鑽石姊妹卻一個睡的早,一個說做姊姊的要多陪陪妹妹也抽不開身。曾經的議長翡翠也已畢業據說準備從政,摩根石或其他美麗的礦物、寶石們也都有事要忙不能陪她。她在百般無聊中開始找事做——

手指從膝關節滑過一路到小腿跟,辰砂咬牙忍住即將衝口『你這性騷擾混蛋!』,對著木椅下方僅露半顆頭的人說:「不起來就踩了。」語畢,腳趾頭夾住法斯的耳垂微微施力。

「啊!性騷擾!雖然是寶石。」法斯一手捉住,另一手貼上以指腹巡撫稜線。「果然,跟真正的礦物不同,柔軟且細膩…有牛奶肥皂的味道。為什麼我聞自己就聞不到?」

「不要聞、很像變態…不,方才那樣偷襲就夠變態了。」

「這是研究!為了幫助我撰寫我眼中所見的人物誌,這是必要的接觸。不曉得咬下去是什麼感覺?」

「這樣啊…日後我若有幸邀約寫書序,肯定提及你今日行為…」聽到這法斯不情不願放開,從木椅下爬出轉身抱住辰砂一隻腿。「吶、辰砂,月都沉了喔。」

「是太陽…晚餐還沒到。餓了吃點餅?」

法斯搖頭。辰砂望著外頭早沉的夕陽,意識到冬天又到了。

「那陪我喝杯咖啡。能幫我熱些牛奶?」

法斯笑著應好。辰砂半彎腰捏住她的臉頰說:「答應了就快點放開我的腿。」

「小氣,我正在研究觸感啊。」

編撰眼中所見的人物誌。這是法斯在金剛老師的提點下想到的——現在的自己也能做到且獨一無二的研究。

一開始,她從抽屜翻出朋友們的相片,貼上筆記本。另一邊再畫上自己眼中形狀色澤各異的寶石的模樣。在辰砂的提點後加上每個人的簡介,又在波爾茨建議後加上每個人的專長。至於戴雅建議的則是脫口前就被波爾茨拖走不給說。法斯估計會是些喜好的類型、心儀對象註解的建言,對這方面瞭解不多也就順其自然了。

六月,換上短袖及短裙的辰砂天天帶著法斯去往學院各大樓,尤其總務大樓近乎兩日一回。法斯對繁瑣的文書作業流程沒興趣,捉住眼熟的人就對辰砂說:「我們去幫你買咖啡。」

只是路過就被人拎著走的白髮青年一臉意外,直問:「我很輕嗎?竟然被個頭不比我高的女性拉著衣領就拖著跑…」

「我裝了義手後很有力氣。不過跑不快就是了。」

「我可以自己走嗎?」西裝青年方問法斯就應聲放手,差點害他整個人倒在地上。還是路過的波爾茨一手撈起他的腰身,助他站直才放開。

「小心點。法斯很冒失,不要被她打亂了步調。」

「波爾茨,謝謝。」青年微微一笑,揮手送別波爾茨。法斯則是做鬼臉送別。

青年讓自己不去注意法斯的舉動,整理衣領並拍平外套的空檔說:「辰砂喜歡的是手沖咖啡吧,那應該往一樓咖啡館。」

「噢!你很懂辰砂嘛,你也是她的愛慕者?」

不擅長克制情緒的青年立刻火大了:「你不是認得我才拉我出來?混蛋!還我方才的愧疚!」

「呃……」法斯看著眼前西裝筆挺的黑水晶,努力在腦中搜尋有用知識(泰半是辰砂或波爾茨灌輸的,少部分是戴雅的戀愛觀點)並即刻從自己撰寫的人物誌中搜尋出符合條件的黑水晶。「當然,你是郭斯特的弟弟,姊控黑水晶!」

「姊控是怎麼回事?」

「啊…我忘了,要加上姊控及姊夫控。」

「我知道了。你…要換顆堅固的腦殼嗎?我會負責所有費用。」白髮青年微微一笑。

面對逐步迫近的黑水晶簇壯麗的威脅,法斯立刻指著波爾茨離開的方向說:「放心,在你之上有個眾人一致認證的波爾茨,你完全不用為此介意。」

「你這混蛋…」青年突然乏力,揉著額際直嘆氣。「算了…來幫辰砂買咖啡吧…仔細想想她才是最辛苦的一位。我也是混蛋,說有空要去看看你卻忘了履約。」

法斯偷笑了,招了招手。沒想到黑晶體完全不想湊近反而拉開距離,只好直說:「庸醫有說,你定期去看你姊姊及姊夫喔。每周五晚定期到,周日才走。偶爾會睡過頭。」

「這個無視隱私權的庸醫!」

「是因為我想去看郭斯特總是遇見訪客會面中。時間太固定且頻繁害我沒法見到她,問了才知都是你在擾亂我的研究計劃啊…」

「好吧,我錯怪庸醫了…我會吩咐,你的話可以放行。」

「沒關係。我不想打擾你們。」法斯收起笑容。

「無所謂。」青年仰望外頭的浮雲,輕而淡地敘述:「如你猜測,我只是在裡頭睡覺…也只是緬懷小時候抱在一塊睡的日子。但我現在個頭遠比過去還要高大,抱著十七歲的拉比斯或十五歲的姊姊都讓我不自在,只好帶抱枕進去坐在他們前方直到睡著…很可笑吧?」

「很可愛。」

「啊!你這混蛋、看氣氛啊!」不擅長克制情緒的青年立刻火大了。

「啊,辰砂的咖啡!」



等待咖啡的時間,青年靠著牆,仰望窗外的浮雲時隨口問著:「聽說你在編纂人物誌,我的那頁是黑水晶?」

「是黑水晶。」

「這樣啊…」青年想著是否隨口問些無關緊要的事好驅散這略顯尷尬的氣氛時,法斯拉著他的西裝袖口。

「怎麼…」青年直到反問時才注意到法斯的眼神與醫院時不同了。

「你會幫我吧?」

「你這問法讓我有不好的預感啊…」

「你會幫我吧?」

青年想到姊姊的交待,又想到拉比斯曾評價過的法斯:傻得冒泡的孩子。

眉頭微皺的青年略低下身,配合法斯的身高。「說吧。能力所及,我幫。」

「告訴我辰砂在忙什麼?她不告訴我,戴雅也是…」

「果真傻得冒泡。」青年將手蒙住半張臉遮掩笑意,隨即說:「十二年級後,若要留在學院就得找個專題研究,不然就準備畢業。你現在也是研究生身份,申請及核可這邊我就不多解釋了。」

法斯點頭,又說:「不用顧慮我身高。你這樣日後老了腰痛可不能怪我。」

「說的也是。之前是我忘了自我介紹吧?凱恩戈姆,熟人會叫我凱恩,你自己揀習慣的。」凱恩將身體打直,伸展身體的同時說著:「露琪爾的課題是帕帕拉恰的病因。也因此她的研究室同時也是帕帕拉恰沉睡時的起居室。也是研究反覆陷入不明昏睡症的戀人…」

「怪不得她總住在裡頭。還不讓我進去她身後那扇門。」

「原諒她吧。想獨佔戀人也是情理之中。」

「但這樣我就沒法畫帕帕拉恰的圖了。」

「也是呢…」凱恩點頭,將手蒙住半張臉後揀選著講。

「為了讓能夠改變我們二十八家族現狀的幾部法案順利通過,翡翠在學時就一直待在學生議會學習。尤庫雷斯…你可能很少見到吧?她和露琪爾同年,畢業後就進入議會,目前正密集安排翡翠競選議長的活動,手腕了得…精於計算絕對不想招惹的傢伙前十名。」

「上回來接送翡翠的藍柱石大姊姊吧?我知道。她人超好帶超多點心給我。」

「因為你從小就很會纏著翡翠要糖…習慣真可怕,畢業這麼久都還保持著。」

「感覺我們很熟?難不成一起長大?」

「六年級之前。之後我只在長假住宿。平日都是請家教上課…離題了。總之,我們估且都是二十八家族的成員,熟悉是正常。好比辰砂再孤僻我都能認得。說起來,安特庫也是只在冬季假期來校,他們家族體質特別,愈是寒冷身體就愈強壯,精神也愈好,甚至能跟鑽石家系打平。可一遇到暖氣就四肢無力甚至發燒,只好全數待在北大陸。」

「噢…怪不得冬季要會面,安特庫那邊近乎是滿的排不出空檔。」

「因為都待在四季如一的北大陸,意外的保持住家族成員的數目不至清冷。而辰砂的家族就是相對的,不論待在哪都一樣,最終選擇…吶,法斯。我可以告訴你辰砂在忙什麼。相對的,你得先告訴我——你對辰砂的想法。」

法斯毫不猶豫直言:「最好的朋友!」

「這樣啊…」凱恩看了一眼手錶,心想咖啡肯定都涼了。「那你會贊成她去追逐屬於自己的幸福吧?」

「肯定!」

「那我說了——」凱恩將臉偏向窗外,語調是儘可能的輕柔。「辰砂現在忙著準備後事…」

「…什麼…」法斯瞪大眼,一時無法理解。



青年走向櫃檯點了兩杯飲料,轉身找了一處空桌,坐定後才招手示意。等到法斯木然地移動腳步接近時,他才略帶歉意地說:「我點了熱可可…不喜歡就重點一杯吧。這件事平常各家族間也儘量不去提,畢竟每個家族都有同樣的問題,只是多寡罷了,也就沒能力伸手阻攔。」

「為什麼?」

「我還有爸媽,他們年輕時就準備好,隨時可以申請計劃再生一、二個。也就是,我還可以有弟弟妹妹。然後是已排入審查的法案,一旦通過家屬就能替因病或因故而沉眠的夫婦安排計劃,透過人工子宮誕下後代。但本次法案排除關係僅止於戀人的方案。雖然我們都不能明白露琪爾會不會想要孩子?總之,雖然我們二十八家族的生育率都很低。但唯有辰砂的家族僅餘她一人…從始祖到父執輩都在長期休養所…也都是自願走進去的。辰砂也沒能成為例外。」

「我不明白…」

「抱歉,說的太快了。我重新解釋吧。首先是結婚,接著是計劃生子,最後將孩子托付給對方後進入長期休養所——以上是我所知曉的拼湊。說辰砂是在交待後事是我們的觀點。也許對她而言是種解脫吧…」

「結婚、生子後為什麼會是交待後事?如果她有喜歡的人為什麼還要…」

「嗯…對象你也很熟。是波爾茨,喜歡與否我不清楚但肯定足夠信任。」

「為什麼?」

「啊…」凱恩愣了,一時不能判別法斯的問句指向哪,僅能從自身觀點出發。「我猜是因為夠堅強能扛起一個家族的存續吧…或者說,她想把自己的家族史劃上休止號,將一切交付美麗強大的波爾茨…」

「不應該如此…」

「我能理解。」凱恩拭去不由自主的淚痕,淡漠地陳述:「我現在也是到處相親…我希望生很多很多孩子,也想有很多的弟弟妹妹,等到他們從學院畢業了我就能安心去休養所陪他們了。所以…我能理解。」

「可是,辰砂是一人。」

「是啊…她總是一人。」

「為什麼…」

「法斯還想知道什麼?」

「辰砂喜歡波爾茨嗎?」

「我哪知道啊?這就像是要我去問波爾茨除了姊控還剩什麼愛好一樣困難。」

「我懂了。」法斯一口氣乾掉桌上的可可,站起身。「走吧。」

喜歡慢吞吞享受熱可可的凱恩一臉意外。

「阻止啊!你答應要幫我吧?能力所及。」

「喂…我可打不過波爾茨啊!」

「攔五分鐘總行吧?」

凱恩戈姆沉著臉,正色道:「五秒。再多就不行了。」

「至少給我十秒吧!」

「好啦好啦…真是現世報…我不過就是忘了去探望你就這麼坑我…」

「注意聽,計劃是:衝進房後我就直接抱住辰砂,你只要負責向波爾茨致歉就好。」

「為什麼啊?」凱恩忍不住反駁:「難得我下定決心要攔住波爾茨十秒了。」

「因為她要被甩了。當然要找個人安慰啊。不然你去把戴雅拖來?」

「真是現世報…」凱恩將臉埋在手心,忍不住後悔出門相親前沒先確認星座占卜。

「總之。既然標準這麼低,連姊控也行,那跟個眼中只有無機物的人結婚也沒問題吧?」

「肯定有問題…從辰砂選擇波爾茨來看,擇偶條件必定是要能幫忙扛住家業的人選喔。」

「我們可以聘請波爾茨。」

「主詞已經變成我們了…辰砂還沒答應吧?」

「婚禮會請你當主持人。」

「饒了我吧…我最多上台祝賀。」

「成立。走吧。」










法斯的求婚還沒宣佈就失敗了。

原因卻是暴衝過頭義肢不受控制,連同辰砂一起撞向檀木桌雙雙昏倒了。結束電話(相親改期及失約的致歉)的凱恩轉身看向波爾茨平靜指揮的背影,心下不免怨起法斯不按計畫執行的義肢。

庸醫在最短時間內衝到,自知理虧的凱恩躬身致歉,順便將法斯的計畫始末(也就一句)抖個全。

露琪爾皮笑肉不笑丟下一句,「凱恩,晚上好好聊喔。」就跑向昏厥的兩人。

「真是笨蛋。」波爾茨嘆氣了。

「真抱歉,受托不能拒絕。」自認理虧的青年也嘆氣了。

「我指那個。」

「噢…」凱恩點頭,順道打聽:「要聘請你當特助,價碼大概多少?」

「我對工作有一定的標準,沒有難度的辦公室生活就算了。」

「我幫法斯問。我有預感她會再找我湊主意…」

「只要能提出戴雅滿意的方案。」

「那可真困難…」凱恩看著庸醫氣急敗壞的神情,明白接下來大概整晚都要跪坐挨念了,只希望庸醫能高抬貴手,不要連金剛老師也請來。

「其實很簡單…」

波爾茨的神情凝重。若能讀懂就明白,她也同樣懂得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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