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語




世界滿目瘡痍徒留白



不可語






「不可語…什麼的…」

「夏蟲不可語冰?」問句迎來法斯拘謹且擔憂的臉龐,露琪爾不由地自嘲:肯定是我的聲音太過溫柔才讓你不自在。

「指導者是這麼說的。我果然造成困擾了?」

「真是嚴格…」露琪爾笑了,漂亮的眼也帶著笑意。手撫上法斯的髮頂安撫,也問:「討厭嗎?」

年少的孩子搖頭否認。

「不用擔心。那孩子從小就是這樣倔強、犀利且直接,習慣後倒也自在。」

法斯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好一會又低頭。露琪爾極有耐性,也早猜到會如此僵固,也許等到年少的孩子們也都到了離校的年紀,僵局就能化解。

露琪爾拿起桌上的畫板,那是法斯每日的課題,透過紙張描繪眼中所見,卻落得指導者一句:夏蟲不可語冰。

知曉背後真意的露琪爾不欲點破,也不能向抱怨的孩子訴明——

現在的法斯眼中,世界是滿目瘡痍徒留白,難以辨別人與物。遑論記物、懷舊。



露琪爾只是重覆昨日的話語,期待明日的法斯會記得這句。

「扭曲變形才要叫人擔心,現在所見應是創傷引發,不須過度擔憂。」

「可是、安特庫…郭斯特……」

「法斯、不要心急。你能認出我,對我而言已是奇蹟,畢竟我們的交集可不比其他人密切。」

「可是…更多人,我認不得。」

——也記不得。

露琪爾在心中補上。









「以前擔心法斯把自己脆弱的身體撞傷了、碰疼了。現在卻得擔心她拿刀朝眼睛輕劃。」

送法斯回房後,露琪爾總會拐去現任學生議會議長的房前,踹門。進門後決不會客氣地朝床舖一躺,能有多累就有多累的模樣真令翡翠無法趕人。

「創傷後遺症,認知與感受的突然變異…這樣聽來還算樂觀?至少人工義眼不貴。」

「你清楚老師欽定波爾茨的理由吧?」

「隨時隨地都能阻止,輕率的行為。」

露琪爾閉上眼。當翡翠為她蓋上涼被時,她又問:「你選擇讓波爾茨旁觀也要認同她舉薦的辰砂是為何?明明是防禦笨蛋。」

「辰砂可沒拒絕。而她們…曾經…最親密。」

「一個體質虛弱,一個體質特異。這算自然而然嗎?到底…」

露琪爾轉身背對窗外的暖黃日照。翡翠倒了杯檸檬水放在床頭櫃就走回書桌前,重新面對桌上的報告。

「…該怎麼才好呢?」背後傳來半睡半醒恰如囈語的問句,握筆思考的翡翠不忘抽空回問。

「什麼?」

「法斯欠我的肉片盒…」

「戴雅也欠不少吧?」

「波爾茨會還啊。」

「不如一併算在波爾茨帳上?」

「好主意。若日後被問起我絕對會拱出你的名字。」

「真有那日?論縱容,她的表現可沒比你差。」



露琪爾不再說。後知後覺的翡翠起身確認,直到將露琪爾的皮鞋脫掉也沒被踼才確定她真的睡了。

「沾枕即睡可真累壞了…是因為法斯還記得你才如此勤奮?真好呢。」

翡翠的感嘆落入露琪爾心底,趁著睡意帶入夢中。那可能是夏夜煙火、春日踏青、秋日烤肉,獨缺冬日的戶外——她們之中沒有對冬季有興致的,連博學的辰砂也沒有應對的知識。在她們心底,淘氣頑皮的法斯只會在中庭堆雪人,累了就跑回宿舍找任何可以捉住的熟人蹭熱氣、暖暖手,在歡笑中睡去。

她不必知曉冬季湖面的危險,她們也不會阻止她邀請友伴在冬日出門。

昨日種種促成今日歉疚,終致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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